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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李燕燕心頭大駭,可身體被岑驥緊緊環住,一呼一吸都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岑驥既已這樣問,沒有回寰的餘地,她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回想起來,自從上了白石山,除非在外人面前,岑驥幾乎從不叫她“阿蕊”了——就像她也越來越少叫他“表哥”……
越是天長日久的相處,越難將假的當成真的。
而現在,他的手環得那樣緊,臂膀那樣堅實,讓人無法不相信,就算有驚濤駭浪,他也能夠永遠托住她,保護她。
李燕燕快要剋制不住,很想將一切合盤托出,說她其實也是有苦衷的,可……
她想了想,輕聲問:“岑驥……我能不能先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岑驥下巴完全埋進了她肩窩裡,語氣卻很認真。
李燕燕閉上眼,還沒問出口其實已經可以猜到答案,只是不甘心,垂死掙扎。
“你從前是禁軍校尉,食周廷俸祿,前途可期,即便沒有穆妃之亂,你還是寧願拋開一切去做山匪,為什麼?”
岑驥輕笑,耐心地解釋:“我沒有選擇做校尉,也沒有選擇做山匪,如今領兵數萬、坐鎮一方,也並不是出自我的選擇。我沒有選,已經是現在的我了……這世上有選擇的人,並不多。”
“我不能回到從前,留住娘和妹妹,不受古大哥的恩惠,不被岑家帶到長安……時勢所迫,既已至此,只能前進,不能退悔。”
李燕燕猶豫著問:“那如果……假如能拋開這些呢?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她沒有轉頭,餘光卻瞥見岑驥看她,目光深深。
許久,他耐人尋味地說:“往事不可諫,我從前想要的東西,已不必再提;現在想要的……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難道有什麼別的法子能留住?”
李燕燕故意忽略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安道:“……你願支援古大哥稱雄,一直支援,直到有一天奪取江山社稷?他是你心裡的……受命於天的帝王嗎?”
岑驥卻又笑了:“既說受命於天,我如何知道,你如何知道。可至少我看見了,他從前是白石山以身作則、敢為人先的大當家,如今是仁愛寬厚、志存高遠的節度使……在這一切之前,他還是於危難中向我伸出過手的人,我沒有理由不追隨他。”
是啊……李燕燕苦笑。
她早該明白,皇權親恩都束縛不了岑驥,他心中自有尺度,有他自己選擇的立場。
……我也一樣。
李燕燕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有些惱恨,岑驥既然永遠不會背叛,那又幹嘛要給她送上這份情意,讓她難以抉擇?
可如果岑驥是一個輕易背叛的人,她大概也不會在意他,不必糾結了……
“我知道了,”李燕燕心裡嘆息,“我是……溫蕊。”
“你!”岑驥身軀一震,旋即將她抱下樹枝,聲音裡是強行壓抑的酸楚,“你是誰?”
李燕燕隔著樹枝與他面對面,強穩住心神,抬眼,定定看向岑驥:“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何一直要問?我是溫蕊呀。”
“是麼……”岑驥冷笑,桃花映入眼底,說不出的涼意。
他動了動唇角,卻沒有再說話。
李燕燕垂下了頭,兩人只隔著一根樹枝,更親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可心卻像隔了天塹,再也不能靠近。
氣氛一時凝滯。
“呵……”岑驥仰頭,似是自嘲的笑。
李燕燕不確定,她不敢看。
“下去吧。”岑驥冷冷地說。
那是他那天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後來,即使李燕燕被他背在背上下山,有時叫他避開樹木,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