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悶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他還能幹什麼?——整天忙著跟我作對唄!”
範殊不支援岑驥,這不奇怪。
當初一塊從白石山打出來的人裡面,出色的將領不少,文臣卻寥寥無幾。古存茂佔據洛陽之後,範殊便是個中翹楚。更何況,無論是當初取得涿州的第一戰,還是後來合縱連橫,勢力擴大,乃至後來立國,範殊立下的功勞不比任何一個武將小。
當初都是平起平坐的同僚,現在岑驥卻一躍成為人君,莫說範殊,只怕魏國重臣裡,不服氣的人還有很多。
可李燕燕再問,岑驥只含糊帶過,隨口說:“殉葬這事也是他提的。”
李燕燕一愣,範殊雖然是讀書人出身,可平素行徑卻不拘泥於禮教,更是和徐後無冤無仇,他這樣做,只怕還有更深的用意……
只是岑驥明顯不想多說,李燕燕便不問,而是很體貼地說:“我知你在朝中艱難,所以更要替玉箏和徐太后謝謝你。”
岑驥不耐煩地擺擺手:“徐後不過是夾在兩國之間、掌握不了自己命運的一個女人,殺不殺她和大局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有些人意圖生事的藉口,理他們做甚!”
“不過——”他似有感慨,“當初徐女嫁到鎮州,光是隨行的嫁妝就有五百抬,人人都說徐承意最愛重此女,等到後來兩軍交戰,還有人提出要扣押徐女為質,逼迫徐承意退兵。哼,結果徐承意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忍見女兒受苦,只能當自己沒這個女兒了……所謂父心,不過爾爾!”
岑驥說起此事,想到因預言拋棄了他們母子的父親。
李燕燕聽了,則不免想到自身。
在承平堡拿到皇兄手書,她已經得知了最終決定,也因自己的計劃,想要去洛陽走一趟,可讀信時仍然有些難過。
倒不是由於皇兄說了什麼,莫不如說,是因為他什麼都沒說。那封手書行文冠冕堂皇,用辭引經據典,並非皇兄口吻,而更像是出自翰林院那班文臣的手筆。
即便事情已成定局,即便她曾跟皇兄那裡交過底,透露過一部分再見到岑驥的計劃……可她中途被劫,落入敵軍之手,皇兄信裡卻無慰問安撫,只是囑託她國事為重、顧全大局。
若有天岑驥與她反目,或者連岑驥也保護不了她……她的下場恐怕也會和徐後一樣。
她曾以為只要扶植四哥登上皇位,從此便可高枕無憂,收手安心做她的長公主。可權力追逐似乎只能不斷向上,否則總是要被上位者所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