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兩個丫鬟中年長些的名叫多喜,為人很是機靈,見李燕燕猶豫,打起門簾,貌似不經意地說:“岑將軍天未亮就動身去大營了,吩咐下人們不要驚動娘子。”
“咦?”李燕燕先是一愣,既而想到自己自作多情,不免羞赧,臉頰越來越紅。
多喜垂眉順眼,恭謹道:“將軍說,這處府邸只是暫居之所,還不大完善,娘子缺了什麼,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和白管事說——哦,這裡人手不大夠,白管事今早又去牙人那裡了,說回頭再來和娘子請安。”
多喜多福兩個丫鬟帶李燕燕在院子各處轉了轉,儼然將她視作了女主人,處處請示,爭先恐後地討好。
李燕燕並沒有在這處宅子安家的打算,對丫鬟們提起的諸多事務,只隨口應付著,意興索然,心緒全被岑驥去大營這件事佔據了……
從白石山回來,一刻不歇就開始備戰,如此迫不及待……想必正如岑驥所說,攻打滄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想來也是,古存茂如今雖然佔據了尺寸之地、得以立足,可新納入麾下的部將、士卒更多,要養活的人口一下子翻了十數倍,而外敵窺伺、內患未平,求穩是不行的……只有不斷擴張,一鼓作氣打下去,將周圍敵人打到喘不過氣,暫時無力還擊,才有可能安心經營後方。
所以才有昨日宴上範殊齊陸為稱帝造勢,用宏圖霸業將心思各異的人暫時聚合在一處……
李燕燕思索著,神情越來越嚴肅,一臉憂心忡忡。
回到房間,她揉揉額角,說:“我想靜一靜,你們先下去吧。”
兩個丫鬟告退,多福關門前,還好心勸慰她:“岑將軍一定自有安排……他待娘子這樣好,簡直是百依百順了,我們從前可沒見過……娘子著實不必多想,放寬心。”
岑驥待她好……所以……不必多想?為什麼?
李燕燕有些不解,懵懂地朝她笑了笑。
之後才反應過來……哎?她們是當她被金屋藏嬌了?!
岑驥在大營練兵備戰,一去就是大半個月。
形勢還不安定,鎮州城防守一直不曾鬆懈,不能隨意出城,城裡能逛的地方也只有那幾處,李燕燕除了隔幾日去拜訪古英娘,就只悶在房裡讀書寫字。偶爾閒的發慌,便指使僕人們植花種草,將宅院裝點的清幽可愛。
多喜多福以為她終於收了心,很是欣慰。
多喜意味深長道:“這回總算像個家了。”
李燕燕正絞盡腦汁思考著幾盆月季的擺法,順嘴說:“是啊,可總是少了點生氣……從前我住的地方有隻貓……”
多福一聽,來了興致:“娘子喜歡貓?街坊裡剛好有人家新生了一窩小貓,明天我們去要一隻回來?”
李燕燕有一瞬心動,可想了想,還是說:“不必了,只是暫居嘛。”
時局瞬息萬變,無論是她,還是岑驥,都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裡。
——之後發生的事,很快印證了這點。
五月中旬,榴花盛放時,長安城裡又一次天地變換,訊息傳遍四方。
穆太后漸漸喪失權勢,權宦邵敏攜幼帝奔赴蜀地;秦王帶回紇兵殺進長安,廢除穆妃舊制,改元登極;回紇人將長安倖存的富戶擄掠一空,揚長而去……這些,李燕燕前世已經見過,雖覺悲哀,倒不意外,比尋常人還更平靜些。
而這時,岑驥短暫返回鎮州,帶來了一個真正讓她震驚的音信……
“你先坐下。”岑驥甚至來不及解甲,一進家門就把李燕燕叫到了書房,神色肅穆。
李燕燕疑惑:“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
岑驥堅持:“你坐下。”
他語氣雖然疾厲,眼神裡卻透著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