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崔道衡在四哥麾下效力?……也許只是因為當初穆妃誅殺蕭後一脈,他和三姐被迫逃命,不得已投奔四哥吧。如今二哥登極,他還會繼續偏向四哥嗎?
李燕燕搖了搖頭。別人不知,從小一起長大的她不會不知道,崔道衡灑脫出塵的表面下其實很有文人傲骨,即便沒有利益牽扯,要他跨過立嫡立長這道坎支援四哥——
“只怕也難。”她嘆息。
風和日暖,李燕燕坐在廊下,百無聊賴地撥動著庭中花葉,憂思難解。
流雲飄過,清影如魚,穿梭在掌間,又悄然遊走。機會正在流逝。
當初力勸四哥爭位,如今李燕燕終於有了作繭自縛之感——他們在一條船上,她不能獨自上岸,何況也無岸可上。
二哥和徐承意鬧掰,形勢向好,可是還不夠,要讓他們再也合不到一處去……她必須再推上一把。
六月,榴花凋零,李燕燕來到了範殊的軍師府。
自從白石山那次齟齬,她見到範殊總有幾分尷尬,大抵範殊也是這麼想的,幾次在古府碰見也都遠遠避開,兩人雖同在鎮州,卻已許久不曾交談。
見她來訪,範殊頗為意外。
李燕燕謹慎地行禮:“我有要事相商。範軍師,借一步說話?”
範殊見李燕燕如此鄭重,將她引至一間淨室,等上了茶,驅退下人,才又問:“許久不見,阿蕊娘子怎麼會來我這兒?”
與聰明人說話不必繞彎子,李燕燕開門見山道:“徐承意發兵長安前,給從前的秦王和自己的長女約好了婚姻之事,似乎卻……功敗垂成。”
範殊眼中帶著審慎,不置可否道:“所以?”
“徐承意在長安得到的遠不如預期,憤而返回河東,古大哥手裡握著雲中和雁北其他幾座小城,多少有些騎虎難下了吧?”
“這只是我胡亂猜的,軍師不用回答。”見範殊臉色微變,李燕燕忙解釋,“我還聽說,徐承意兒女不少,卻唯獨最疼愛他微末之時出生的長女,一心要替女兒尋一位乘龍快婿。”
範殊眉頭微微皺起:“阿蕊娘子有何高見?”
李燕燕呷了一口茶,道:“我不懂事,胡思亂想,想古大哥若有意續絃,這倒是一樁天設地造的好姻緣。”
範殊手一抖,差點打翻茶盞。
“慎言!”他壓低聲音,厲聲道:“胡夫人還在,說什麼續絃?!”
李燕燕喟然,這番遊說,絕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她心情沉重,卻還是直直迎向範殊的目光,說:“範軍師精通醫理,胡夫人是否大限將至,您比我更清楚。古大哥願不願意為了雲中孤城,對抗河東,四面出擊,您自然也比我更清楚。”
“大家都說,張將軍在雲中,把能搶的都搶了,不得民心,空據幾座城池。現在以雁北為聘禮求娶徐女,用徐承意自己的城賣他一份人情,換來兩方和平——如果一定要退出雁北,舉重若輕,兵不血刃,不好嗎?難道非要以血戰收場?雙方將士,誰又沒有父母妻子,誰願為了註定要退的戰役拋屍疆場?”
“你想的很好,可是……”範殊眉頭緊鎖,“古帥與胡夫人患難夫妻、恩愛甚篤……”
李燕燕垂首,淡道:“入河東,與徐承意談和,再到六禮走完,也不會太快吧。而這一切,要瞞住一個臥病在床,每兩三日醒來一次的人,又能有多難?徐女差一步封后,天底下心思活絡的人,早該趨之若鶩了,再說,天子興許也會反悔……這事等不得,既要示好,就要做第一個示好的。”
範殊神色陰鬱,顯是把話聽了進去,思忖道:“徐承意想讓女兒嫁入天家,我們求娶,他不見得就應允。就算結成婚姻,以他狡猾兇暴,未必以後不來侵擾。”
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