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李燕燕好奇如此陡峭的山田要如何澆灌,走到近了,卻發現穿插在田間,順應山勢又建有引水渠,因勢利導,將融水和雨雪引入田裡。
能在這荒山裡築成此等機巧,即便李燕燕不識農務,也意識到建造者出手不凡。而古存茂佔據白石山不過短短几年,竟然在荒涼之地吸納了這樣奇才,更令她心驚。
“這種水渠……我從沒見過,當真是巧思天成。敢問是何人所造?”李燕燕由衷感嘆。
古英娘倒沒瞞著她,而是促狹地笑了,說:“範先生……一個呆子,馬上你就見到了。”
……
可當兩人來到主寨草廳之外,首先聽到的卻是吼聲震天,一屋子的人在激烈地爭吵著。
古英娘也有些驚訝,拉過一個門外駐守的兵卒問:“裡面幹什麼呢?怎麼跟燒沸水似的?”
卒子壓低了聲說:“張頭領和範先生,兩人各自帶人去了東西兩邊,回來後一個要打雲中,一個要去涿州,一個要強攻,一個要智取,可不就吵起來了!”
“範呆子都敢和張晟吵了?厲害了呀……”古英娘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瞄了一圈廳裡,“怎麼回事兒?你郭大哥沒在?”……她問的是相公郭長運。
那卒子看了眼古英娘,尷尬地笑:“郭大哥,叫範先生給留在涿州了……”
儘管古英娘沒說什麼,可李燕燕覺得,那之後她明顯低落了不少。
入席後,古英娘也不大吃東西,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給自己倒酒。
上首仍是吵得火熱,張晟大咧咧地坐在一邊,滿臉通紅,拎著酒罈子,每說一句話都給自己猛灌一大口酒。
而和他相對、坐在另一邊的,卻是個著長袍的男子,二十來歲的樣子,白淨的臉被氣得泛紅,講話卻還是文縐縐、慢悠悠的,於是總被張晟中途打斷。
……這便是造了水渠的“範先生”?
李燕燕好奇地探頭看他,冷不防對上一道壓迫的目光——
岑驥位子居中,從古存茂斜後方冷冷地瞧過來,微微提起酒壺,朝李燕燕比了個“不準”的手勢……
李燕燕一凜,忙點頭,順便將案上的酒壺往古英娘那邊又推了推。
岑驥神情不改,不過終於收回了眼。
李燕燕一邊埋頭吃飯,一邊豎起耳朵聽兩邊吵架。
張晟從雲中探回來的訊息,雁門關外,烏羅單于久等公主不至,在眾王會上丟狠了面子,怒火攻心,親率部眾來雁門關要人,而河東這邊只說公主已經返回了長安,他們也沒有人,兩方已經對峙幾天,日見膠著。
無論是烏羅單于,還是白石山諸人,一致認定是河東徐承意藏匿了公主,私吞了妝奩——對此,李燕燕作為“公主身邊的人”,一點也不想被問到,她把頭埋得更低,專注於吃飯。
而張晟主張攻打雲中,理由便是雁門關外的對峙能牽制雲中一帶的兵力,此時攻過去,先據云中,然後南下忻代,乃至直取龍城。
……他這個方略,不能說完全行不通,卻有著極大的風險——即便佔了雲中,萬一烏羅國提前撤走,白石山的兵力將會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
然而張晟只是一味堅持,毫不退讓。
“都是公主嫁妝鬧的……”古英娘嘆氣。
她喝的眼尾泛紅,話音兒也有些顫:“張晟啊,跟公主嫁妝槓上了。”
古英娘說,張晟家裡是在定州城開武館的,從前家境不錯,他是家裡獨子,被父母縱得不像樣子。張晟天生力大,又自小練武,整日廝混在街頭巷尾,定州城裡沒人敢招惹他。
可風光只是一時,張晟十七歲時,父親突然得了怪病,原本高大健壯的人,一夜之間萎頓下去,很快竟水米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