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髮仍披散著。
岑驥在心裡嘆了口氣,問她:“又怎麼了?”
李燕燕苦著一張臉:“我、我才發現,我不會梳頭髮……”
“什麼?不會梳頭髮?”
岑驥當下真覺得這死丫頭是故意和他作對,什麼樣的女人能連頭髮都不會梳,她那雙手是長來當擺設的嗎?!
“平時當然是會的,可是這兒沒有銅鏡呀,我看不見,手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李燕燕不無心虛,她找了個絕妙的理由給自己推託,反正岑驥不知道,對著鏡子她只會編最簡單的辮子而已。
“現在更糟了,頭髮散開,風帽都遮不住。你看,還不如剛才呢,雖然亂點但是……”她話裡有話暗示岑驥,非叫她去梳頭,岑驥對這事也有責任。
“閉嘴!”
岑驥長長吐了一口氣,扯下油布疊好,無奈地向李燕燕伸出手:“梳子和頭繩給我,去門檻上坐好。”
李燕燕從善如流,可岑驥真的走到背後了,她又有些緊張,如芒在背大概就是這種感受。
岑驥不會把她頭髮剃了吧……不不不,照岑驥的破脾氣,說不定會直接砍了她的腦袋!
“表、表哥,你要給我梳頭呀?”她戰戰兢兢地問。
“閉嘴!”
岑驥沒好氣地呵斥,然後托起她垂落在肩的頭髮,竟像模像樣地梳了起來。
李燕燕穩住了一顆心,想了想,又善意地提醒:“表哥,我現在穿的是男裝,你可以給我梳個男子髮髻的,不用太麻煩——嗷!!!”
李燕燕好心的提議,換來岑驥猛扯了下她的頭髮。
“你幹嘛?!”李燕燕也不高興了,聲調不知不覺提高。
“說了讓你閉嘴,”岑驥在她身後惡狠狠道,“況且——老子又沒給男人梳過頭!”
哦……那是我高看你了。
李燕燕噤聲,任岑驥在她頭上折騰,心中卻胡亂猜測:也不知岑驥之前是給哪個女人梳頭來著……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李燕燕藉著小溪照了照面容,嘴唇動了幾下,最終只說出了一個“啊”字。
岑驥竟給她梳了個雙鬟式——女童才用的髮式,李燕燕十歲後就沒梳過,什麼神秘女人也不必猜了,恐怕就是他早夭的妹妹吧!
李燕燕癟著嘴,非常不高興卻又不敢發作。
岑驥又氣又樂,他抱著胳膊,氣定神閒看著李燕燕,神情好像在說“誰叫你讓我梳的呢”。
誰叫你有求於人呢!
李燕燕嘆了口氣,忍辱負重道:“表哥你這手藝……唉,行吧。”
她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默默拉上風帽,問:“我們可以出發了——”
話還沒說完,岑驥卻突然臉色大變,他迅速牽上兩匹馬,將馬兒拉到樹林茂密的地方拴好。
李燕燕不敢出聲,躡手躡腳地跟上去,只見岑驥跪在地上,耳朵緊貼地面,專注地聽著什麼,再抬起頭,他整個人都繃緊了,通身凌厲的氣息驟然釋放。
李燕燕還來不及問,就被岑驥按著,也蹲在了樹林裡。
即使不伏在地面李燕燕也能聽見,隆隆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和著她的心跳,漸漸變的震耳欲聾。
李燕燕順著岑驥的眼神望出去,離樹林不遠處,長龍般的大軍正行進在他們昨日經過的土路上,人馬喧囂,長得看不到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