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晟漆黑的眼珠一轉,卻“呵呵”笑了,他拱手道:“就是玩玩,別介——”
“意”字還沒出口,一道疾風襲來,張晟的手還沒碰上腰刀,便覺下巴上一涼——
誰也沒有看清岑驥是如何出手的。
實際上,堵在門前的幾人和張晟一樣來不及反應,還木在原地,可岑驥卻已欺近張晟身側,手中一柄小刀,在日光下耀眼奪目……
張晟動作亦是不慢,當即向後跳出,左手丟了弓,摸向下巴——
原本橫七豎八的絡腮鬍子沒了……一半。
“……你奶奶個腿!”
張晟眉毛上挑,臉龐扭曲,漆黑的眸中燃起烈火,健實的身軀形成防衛的姿態。
而岑驥手指一晃,銀光明滅,他鬆弛地站在那裡,冷冷笑道:“就是玩玩,別介意。”
張晟怒氣洶湧,手握在刀柄,緩緩向上動了一寸……
“住手!”古英娘見狀,強拖著李燕燕衝到二人中間,厲聲斥道:“山上不許私鬥!對自己人拔刀,無論是誰,都不能再留在山上!”
張晟帶來的人也終於回過味來,陪著笑臉打圓場,“是啊,是啊!都是一山的兄弟……張頭領前兩天剛得了這把鐵弓,今天就是來試試弓,並不是真要打鬥。英娘別誤會。”
張晟像鬥雞一樣盯緊岑驥不放,兩排牙齒咬得咯噔直響,可畢竟不敢挑戰山門規矩,重重哼了聲,把刀收回了鞘內。
古英娘見了,立刻把李燕燕往岑驥那邊一推,“阿蕊交給你了。”
“別都像木頭似的杵著,都散了,散了!”她衝張晟那幫人揮手,“弄出一地的碎草末子,給我清乾淨了!還有吊橋,記得修,不然夜裡要出人命了!”
古英娘動起來,活像只老母雞,把一個個不情願的雞崽子趕到他們該待的地方。她似乎很有威望,就連張晟也不得不賣她面子,壓下怒火,轉身要走。
岑驥一隻手牢牢抓著李燕燕,嗤笑了聲,像在自言自語,低聲道:“猴急什麼?二當家的位子誰來坐,打過涿州不就知道了麼?”
張晟猛地轉身,可岑驥已經進了院子,“砰”的一下,將門給關上了。
……
說是“院子”,其實縱橫都僅有二十來步,天井的大小,院子中央放了條木板凳,上面胡亂擺著岑驥慣用的長鞭,四周散落著拆開的箭矢,地面上滿是箭頭羽毛。
“你剛才……是在重灌尾羽?”
李燕燕癱坐在凳上,她頭暈暈的,充斥著好多想法,卻沒頭沒尾地問了這一句。
“嗯。”岑驥低聲答,從屋子裡端了碗水給她,自己立在一旁,安靜看著。
女孩臉上還沒恢復血色,身軀微微抖動著,碗都有些拿不穩。
岑驥心底輕嘆,在李燕燕面前蹲下來,托住碗底。
“你……”
……他著實不大有安慰人的經驗,從前對他娘也總是長話短說,這會兒竟有些侷促,不知該怎麼開口。
“咦?水是甜的?!”李燕燕吞了一口水,小聲驚呼。
“你的琥珀餳?”她對上岑驥面無表情的臉,眼睛彎起來,“謝謝呀。可你身上為什麼總帶著琥珀餳?”
岑驥眨眼,似有不悅:“問那麼多……老實喝你的水。”
李燕燕抿嘴笑,笑完,忽然老氣橫秋地嘆氣:“總讓我老實,讓我別惹事,那你呢?你怎麼不夾起尾巴做人,怎麼不藏拙?結果招人嫉恨了吧?”
“……還連累到我。”她小聲嘟囔。
岑驥臉皮比她預料的還要厚,他不急也不惱,咧了下嘴,說:“那沒辦法,我太出色了,藏不住!”
要不是有岑驥穩穩託著,李燕燕差點把碗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