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錢辦事,不問緣由,也不問主顧是誰。”
中年男人結結巴巴:“那人用信鴿和我們聯絡,從沒現過身,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說著哆嗦幾下,語帶哽咽:“是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江家滿門忠烈,我、我們……”
貼在男人頸上的劍鋒沒入更多,幾點血珠滲下,串連成線。
江白硯沒出聲,端詳他鮮血的目光裡,滋生幾分索然的興味。
像孩童好奇觀察路邊的蟲豸一樣,江白硯也在欣賞男人皮肉綻開、鮮血湧流的姿態。
這讓他感到純粹的歡愉。
這瘋子……!擺明打算殺他!
生死存亡間,為求活命,殺手的秉性被徹底激發。男人拼盡全力迅速閃身,右腿橫掃。
他聽見很輕的一聲笑。
下一刻,大腿被劇痛吞沒——
斷水斜挑,劍光瀉出的剎那,將他雙腿生生斬斷。
鮮血噴湧四濺,男人猝然倒地,發出聲嘶力竭的哀嚎。
前所未有的疼痛來得排山倒海,他痛哭流涕,時而咒罵,時而求饒,到最後,已不知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只能絕望尖嘯。
“我在此地設過陣法,聲音不會外傳。”
白衣染血,江白硯不甚在意,好心情地扯了下嘴角。
殷紅液體接連滾落,輕響嘀嗒。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裡毫無慈悲憐憫,長劍輕挑,居高臨下。
似煉獄惡鬼。
“接下來,”江白硯溫聲道,“刺哪兒好?”
解決這個男人,江白硯只用去一盞茶的時間。
中年男人身為殺手,仇家多不勝數,不可能查到他頭上。
更何況,江府滅門乃是懸案,除卻江白硯這個親身經歷者,沒人知道男人參與過那場屠殺。
他沒留線索,為不引起旁人懷疑,在死去的男人家中洗去血跡、換好一模一樣的衣物,輕易脫身。
抵達施府,已近子時。
他的院落死寂無人,黝黯無光,推開門,是木門朽敗的吱呀聲。
待點燃燭火,火光溢散,才終於多出亮色。
江白硯凝眸,無聲注視燭火。
殺戮時的淺笑蕩然無存,面上唯剩空茫死寂。
他說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如同生滿雜蕪的草,長在爛泥裡。
他始終查不出真相。
與多年前無能的自己如出一轍,時至今日,他依舊被矇在鼓裡。
為什麼?
似是煩悶,又似對自身的懲戒,江白硯伸出左手,覆上右臂的刀傷。
殺人帶來的快意潮水般褪去,他迫切需要些什麼,發洩瘋狂漫延的自毀念頭。
這次的力道比前幾回更大,指尖摁入開裂的傷口,探進血肉。
鮮血比皮肉滾燙。
江白硯想。
冬夜極冷,流下更多血,會不會更暖和?
血腥氣充斥臥房,他因劇痛輕輕喘息,冷汗淌落,在頰邊劃出蒼白的弧。
熾熱的血液沾染滿手,分明是溫暖的觸感,江白硯猶覺不夠。
四肢百骸滿盈劇痛,空虛感卻愈來愈濃,像被蛀蟲蠶蝕殆盡,變成空空的殼。
他本就是空殼。
莫名地,江白硯想起醉酒那夜,施黛撫過這道傷口的瞬間。
是與痛楚不同的感受,羽毛般掠過,讓他得到古怪的滿足。
施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