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的脖頸斬斷。
施黛看得幾乎窒息。
江白硯目不斜視,腳步沒停,順著曲折迴廊疾步前行。
濃密纖長的睫毛在他眼中覆下陰翳,讓施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們兩人扮演的角色應該是黑衣人同夥,一路上暢通無阻,沒過多久,來到一處極為偏僻的院落。
還沒踏進院門,施黛聽見一聲刺耳的慘叫。
是個男人的聲音。
她順勢向院中望去。
院子很小,有兩道人影。
這段記憶發生在春天,院中疏影橫斜,開滿杏花與桃花,夜風吹過,花瓣如雨落下。
樹下的畫面,與靜謐春夜大相徑庭。
一個黑衣人跪倒在地,緊緊捂住右側脖頸,鮮血從指縫溢位,疼得他目眥欲裂,嘶聲痛呼。
在他身前,是個七八歲大小的男孩。
男孩雙目通紅,似是捱過巴掌,頰邊紅腫一片,唇瓣上沾滿血漬。
沒有猶豫,趁黑衣人分神的間隙,男孩迅速抽出一把小刀,刺入對方小腹。
再一刀,對準心臟。
血液飛濺,打溼他稚嫩的面頰。
黑衣人頹然倒地,發出撲通悶響。
施黛心跳怦怦——
這孩子,正是兒時的江白硯。
他像一隻走投無路的困獸,眼底爬滿殷紅血絲,不知因恐懼、痛苦還是絕望,正渾身顫抖。
察覺二人到來,男孩咬緊牙關,戒備地向他們伸出小刀。
“什麼聲音?怎麼回事?”
幾名黑衣人聞風而來,看見院中屍體,先是一愣,繼而怒不可遏紛紛拔刀。
他們沒打算在江家留活口,不管幼童還是老人,統統格殺勿論。
刀光凜冽,為首的男人怒喝上前。
出乎意料的是,剛邁出第一步,風中便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
——劍氣如雪,頃刻覆上他脖頸,後知後覺地,他感到一陣劇痛。
血線飆飛,男人來不及說出一個字,脖頸歪斜,躺倒在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僅在眨眼之間。
在場沒人能看清,江白硯是何時拔劍出鞘,又何時揮劍斬上男人側頸,將他置於死地。
而江白硯只是無聲笑笑,面對眾人或驚愕或駭然的目光,腕骨輕旋,任由長劍吞吐清光。
“施小姐。”
他語調疏懶,彷彿在討論今日的天氣,尾音噙出淺笑:“幫我看好那孩子,多謝。”
說完偏了下頭,輕聲補充:“莫要靠近。我的劍,恐會傷你。”
話音方落,劍光疾出。
黑衣人們並非等閒之輩,明白這次撞上了硬茬,拔刀而上。
數道身影同時撲近,江白硯好整以暇,眼底笑意更濃。
刀劍交擊,火星四濺,絞纏的殺氣好似湍流。哪怕置身於包圍之中,江白硯竟絲毫不落下風,每一劍都比上一劍更快更重,逼得黑衣人們連連退後。
一時間,院中充斥腳步聲、金石相撞聲、接連不斷的哀嚎慘叫聲,與遠處噼啪燃燒的大火遙相映襯,叫人心驚。
施黛沒忘記江白硯的囑託,瞧見一個黑衣人拔刀上前、直刺男孩咽喉,眼疾手快,揮出一張雷符。
她沒留餘地,雷光交加,黑衣人昏死過去。
施黛一把將男孩護在身後:“你別怕。我們不是那些人的同夥,會保護你。”
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
她不會近身戰鬥的劍術,這會兒冒冒失失衝上前去,反而給江白硯添亂。
不過……
把幾張符籙死死攥在掌心,施黛深吸一口氣。
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