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學、學就學。”
看他不學個天昏地暗。
施雲聲氣鼓鼓地瘋狂描摹符籙,施黛重新坐回椅上,看著除惡滅祟符犯了難。
縱使相逢應不識,她和這張符屬於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江公子。”
施黛眨眨眼,認真討教:“你學符時,有沒有什麼獨門經驗?”
能有什麼經驗。
江白硯當年被囚作替傀,邪修見他天賦異稟,決定將他養成一把殺人的刀。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獨自居於暗室,身旁只有符術與邪術典籍。
要說的話——
江白硯:“靜心描摹,通常不過十遍,便可掌握。”
施黛:……
要是人人都能靠描摹十遍掌握符籙,這世上不全是符術天才了?
施黛苦巴巴:“江公子的獨門經驗,好獨門。”
她也學不了啊。
江白硯垂眸一笑。
隨他笑音消弭,沒有任何徵兆地,身後襲來冷香。
施黛還來不及反應,見另一隻手握上她手中的紫毫筆。
藥香籠上鼻尖。
江白硯並未逾越分寸,僅僅握住上方筆桿,沒觸到她同樣握筆的手。
他身量極高,神色很淡,卻有種禁錮般的壓迫感。
屬於他的影子與氣息絞纏如網,悄然覆下。
“如此,可會冒犯?”
很好聽的聲音。
平日與他隔著段距離,嗓音像是初春水面的薄冰,雖柔卻冷。
此刻近在咫尺,幾乎貼著耳邊響起,便似玉石擊水,盪開微啞的漣漪。
這可是學神的一對一功課輔導。
施黛趕忙搖頭:“不冒犯。”
出聲時,她不自覺瞥了眼江白硯的右手。
如冷玉雕成,骨節分明,因握著筆,可見淡青色血管。
還有幾道細長的、尚未癒合的傷疤,並不深,色澤淺粉。
《蒼生錄》裡提到過,江白硯對這種小傷從不在意,幾乎不會主動擦藥。
他對自己的身體總是很不上心。
“畫符需靜心凝神,施小姐顧忌太多,下筆太雜。”
江白硯低聲道:“定心,隨我動作。”
施黛的確雜念太多。
符籙講究一筆而成,但凡有一絲一毫失誤,都必須重來。她畫符時思前顧後,無法隨心而動,總落窠臼。
筆桿上端被江白硯拿持,當他用力,施黛的右手隨之一動。
手靠得太近,衣袖逶迤垂落,彼此交疊,摩挲之際,發出微不可察的輕響。
他精於此道,落筆如雲煙,不過轉眼,一張除惡滅祟符被熟稔勾勒。
施黛:?
等等。
他怎麼做到的?放了十倍速嗎?為什麼她畫符像是烏龜亂爬?
“江公子。”
施黛試探性問:“能再來一遍嗎?動作慢些。”
她聽見對方低低“嗯”了聲。
這回江白硯果真放慢速度,作畫般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硃砂蜿蜒,勾勒玄妙繁複的籙文,就這樣又隨他畫了幾張,十分奇妙地,施黛竟品悟出些許通達之感。
好似堅冰融化,一汪死水漸漸活泛。
身後的江白硯已鬆手退開一步:“施小姐,再試試吧。”
施黛從善如流,重新畫符。
隨江白硯落筆時的感受歷歷在目,令她下筆順暢無阻。這回再無遲滯,如流水潺潺。
這張除惡滅祟符雖稱不上精緻,比起她最初的兩作,已大有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