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晚上和她聚餐,刷朋友圈看見,第一時間指出其中穿尖頭皮鞋、窄腿西褲和毛呢格子大衣的男人:「就他追你啊?一看就是海王。」
「怎麼能以貌取人,」寧好笑,「那你說說,我一看就是什麼?」
陸昭昭佯裝眼神不好,覷近手機,諷她和工地環境融為一體:「哪有你?這裡只有十四個男人圍著打樁機。」
但是像今天這樣一身深色正裝,也不太適合寧好。
她長了張巴掌小臉,一側酒窩,尤其笑起來可可愛愛,還留著少女感。
穿正裝,像小孩偷大人衣服凹造型,其實挺違和的。
不過媽媽給的服裝指導如此:「要談婚論嫁的人了,別打扮太幼稚。高跟鞋一穿,人的氣場不一樣。」
寧好嘴貧揭短:「男的多高啊?別把他比下去了,當眾處刑。」
「就你高?」媽媽提前叛變,胳膊肘已朝外拐,「人家將近一米九。」
「我不信。男人報身高不打草稿,超過一米五的都算『將近一米九』。」寧好不止一句玩笑,而是真沒對男人的身高報多大期望。
男方她沒見過,男方父親倒是很熟,做了她家十幾年隔壁鄰居,
寧好打包票他沒穿增高鞋墊的日子和自己差不多高。
她也不是那麼聽話的乖乖女,特地穿了高跟鞋,一半是為了打臉。
但由於這顆愛惡作劇的心,自己先吃了苦頭,
開車不方便,只能叫專車通勤,
專車又不能開進專案部,路走多了,沒處刑別人,先處刑自己。
禍不單行,半上午下起了雷陣雨,
雨水漫漫灑灑,疾風又兜過來,轉瞬將通明的天空囫圇吞了,沒來得及消化,萬物在暗寂的腔囊中被顛倒反芻。
趕到酒店附近時,她看起來著實有點狼狽,
早上用捲髮棒捲了半小時的大波浪早被潮氣抻直了,毛毛躁躁,碎發蓬亂。
下了車,她沒急著進樓裡,一轉身鑽進臨街一間小小門臉的便利店,迅速在近門的架子上找到創可貼。
收銀員問:「就這一個嗎?」
寧好的手指下意識敲了敲檯面,往玻璃櫃裡的照燒雞腿指去:「幫我拿個雞腿。加這包紙巾。」
沒吃早飯餓到現在已經快撐不住。
談婚論嫁要擺出端正架子、注意形象,也不好意思大塊朵穎。
寧好就站在便利店門口,狼吞虎嚥把雞腿啃完了。
她啃雞腿這十分鐘,
男人被堵在店裡出不了門,為了避免狹路相逢,只好又退到貨架深處靜候。
三年多不見,在這種場合重逢未免滑稽。
寧好以為像這種場合,出於禮貌,男方會比自己早到,現場和她想像得不太一樣。
反而是兩家長輩先在餐桌兩端正襟危坐。
男方那邊來的是他父親聞家昌和繼母李路雲,寧好上大學之前,和他們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按照從前的計劃,寧好是要嫁給他們倆的兒子李承逸,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最重要的變化是聞家昌意料之中的發跡和意料之外的奸猾。
聞家昌從一個做土方的小包工頭扶搖直上,寧好的父親寧永榮是他的貴人。
寧永榮是上世紀80的清華畢業生,在地產航母海源集團一路晉升,做工程經理時認識了底下幹活的承包商聞家昌,認他酒風豪爽、踏實肯幹,給他許多幫扶。
後來寧永榮任海源集團華東區總經理,聞家昌有了一家建築公司,共同開發了雲上霧凇院專案。
這對海源集團只能算個業務小分支,對聞家昌卻是全副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