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寧好掏出煙敬給他。
一看檔次不同,顧一凡立刻把手裡煙滅了,換新一支煙,也為她點上,兩人邊抽邊往裡走。
顧一凡:「聰哥前天跟我打過電話,說寧經理要來取取經。」
寧好:「聰哥是我在海源的師傅。」
顧一凡用品鑑昂貴藝術品的目光把她打量,又像提防碰碎昂貴藝術品被賴上似的和她保持距離,沉聲恭維:「那寧經理反而升得快,青出於藍勝於藍啊。我這小破廟讓你見笑了。」
要離開隔壁工地的時候,雨水又像被整鍋掀翻般倒扣下來。
顧工在工地上找車要送她,她沒有接受。
她說和人約好了時間,等車來接,提及聞斯峘時,她舌頭碰到牙齒,蹦出一個運用不熟練的新詞——「我先生」,帶著種很老派的文縐縐。
不熟練是因為她熟練了另一個詞。
陸昭昭給聞斯峘擅自起了外號,總是稱他為「便宜老公」,有時簡化成「你老公」,於是寧好接話茬時,用「他」指代不詳的話,也會說「我老公」。
放在工作場合,這個稱呼就顯得不太正式。
其實不必那麼麻煩,她可以像他出現之前那樣自力更生,搭對方工程部的順風車到地鐵站,以最快的速度去城市任何地方。
她存了一點私心。已知自己的目標很可能與他的目標「撞了車」,同仇敵愾只是暫時性的,在爭取勝利果實的階段,雙方總有短兵相接那天。
她不指望對方能念舊,只指望給對方自己能念舊的錯覺,至少麻痺對方一陣,攘外必先安內。
手段千變萬化,她不介意——
示弱裝可憐。
聞斯峘把車停在離她最近的路邊跑下車,撐起一把骨架結實的黑色打傘,跑到她面前,在狂風暴雨中扯著嗓子喊:「你沒傘嗎?」
她像只落湯雞,點點頭,額發留下來幾根她都設計過,要顯得楚楚可憐但不能像個禿子。
對男人非常有效,他瞬間保護欲爆棚,把胳膊環過來把她箍緊,另一隻手為她撐著傘,完全不顧自己有半邊身軀在傘外。
很奇怪,李承逸靠近讓她渾身難受,聞斯峘卻從未引發她這種排異感。
不過她還是不太習慣濕身時與異性隔著毫無存在感的衣物皮肉相貼,把手機塞進他手裡:「我手機不防水。」
意思是按保護級別優先順序先拿好手機。
灼人的掌心熱度從她胳膊上消失了。
聞斯峘把她塞進車後排:「後面空間大一點。」
他關上門車門,幾秒寂靜後又重新開啟,扔進來乾毛巾和乾淨衣服——襯衫,他的。
很快他自己也回到駕駛座,把傘收了放在副駕的腳墊上。
「你擦擦水把衣服換了吧,濕衣服裹在身上難受,一會兒又臥床不起好幾天。」
話到最後有點嘲笑人的感覺。
寧好撇了撇嘴表達不滿,確實覺得難受,動作麻利地剝開濕毛衣和底衫,嘴上還要扳回一城:「不許偷看。」
聞斯峘剛踩一腳油門,譏諷地一哼:「人都嫁給我了,我缺這一眼?」
嫁給你但你也沒佔到多少便宜。
寧好心裡這麼反駁,當然知輕重,沒敢真出聲。
車廂裡靜了,靜得有點讓人心裡發虛。
聞斯峘一下也不敢望後視鏡看,不光如此,他還得嚴密提防自己下意識習慣性往後視鏡看,寧好猜對了,他沒那麼禁慾,那份禁慾中帶著欲蓋彌彰的刻意。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小心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