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每當被追問起厲鬼的模樣,所有人的答案出奇一致——
紅衣,女子,雙目被剜去,淌出血淚。
殊不知描述得越統一越詳盡,越有貓膩。
連續奔波兩個時辰,夜色漸深,幾人都有些疲累,尋了個茶樓稍作歇息。
“絕對統一過口徑!”
閻清歡將茶水一飲而盡:“那女鬼的模樣是刻在他們腦子裡了嗎?所有人描述得繪聲繪色,離譜。”
施黛把線索粗略串連一遍,咬下一口桂花糕:“那些人將妻女作為籌碼,要麼賣掉,要麼主動獻給邪祟。因為是自家人,只要他們不報官,就不會暴露。”
哪怕鄰居問起妻女,也能隨口胡謅“去了學堂”或“回了鄉下老家”。
事實上,的確有幾戶人家是這樣做的。
“還有城中失蹤的流浪者。”
柳如棠嘖了聲:“流浪者無依無靠,身邊沒有熟識之人。就算突然消失不見……也很難引人察覺。”
無人上報,無人在意,無人知曉。
直到馮露出事,馮家人稟報官府,大理寺才查出竟有這麼多人離奇失蹤。
閻清歡咬牙:“真是混蛋。”
“長安一直有人牙子,受官府所制,不敢放肆。”
江白硯緩聲道:“失蹤案集中在半月之內,人牙子不會如此猖狂。此事應與邪祟有關。”
施黛接過他的話茬:“最開始,這些人把事情壓得很死,沒打算讓別人知道。不成想馮露失蹤,東窗事發,為了解釋不報官的原因,這才編出‘厲鬼威脅’的謊話。”
想著想著,施黛攥緊袖口,心中發悶。
如果是賣給人牙子換取錢財,那些女子還能有活著的機會。但如果被獻給邪祟……
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獻祭了。
她們還活著嗎?她們究竟在什麼地方?
還有失蹤的馮露,她又被帶往了何處?
“抓緊時間吧。”
沈流霜輕撫腰間的鐘馗儺面具,語調漸沉:“失蹤女子的下落,她們的家人一定知道。無論如何,我們要儘快問出答案。”
然而那些人家守口如瓶,要想從他們口中得到真相,何其困難。
“要調查的門戶太多,不如兵分兩路。”
柳如棠長嘆一聲:“我與流霜一道,你們四人一道,如何?”
她和沈流霜在鎮厄司當差已久,就算只有兩人,效率也不見得比四個人差。
這個提議沒人反駁,在茶館歇息片刻,柳如棠與沈流霜先行離開。
“這事真是——”
閻清歡靠坐椅上,飲下一大口茶。
在坊間奔波許久,他腰痠腿軟,嗓子發啞,但都不及心中鬱結。
話本子裡,往往只寫縱橫江湖的快意恩仇,如今他真真切切來到長安,才發覺世間更多的,是普通人的喜怒哀樂、生離死別。
只希望那些失蹤的女子無恙才好。
施黛也累得夠嗆,正想著接下來的辦法,目光一晃,掠過正對面的江白硯。
江白硯不愛說話,大多時候沉默不語,像幅沉默的畫。
他們來茶館休整,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吃了點心填飽肚子,唯獨他只抿了幾口茶。
“江公子。”
把身前的桂花糕朝他推了推,施黛問:“你不吃點兒嗎?”
江白硯投來一道安靜的視線。
他對飢餓習以為常,從前殺妖時,曾兩天兩夜不進食。
這種感覺於他如家常便飯,甚至能與疼痛一樣,讓他觸及到活著的實感。
想來他與施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一個因苦厄而愉悅,一個被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