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比不得鎮厄司裡的大人,我們毫無自保之力,可不得多為自己想想。”
江白硯安靜立在門邊,忽而淡聲開口:“你們口中的鬼物,長相如何,體態如何?”
女人微微哆嗦一下,抬頭看他,又飛快低頭。
說來也怪,這少年語氣平平,分明聽不出情緒,落在耳畔,卻似冷刃般叫人心悸。
“回大人,是血淋淋的。”
女人小聲開口,因為緊張,尾音輕顫:“體態……記不得了。”
“記不得。”
江白硯笑笑:“我還以為,那般難遇的情景,二位定會記憶猶新。”
一句話說完,桌前的夫妻二人皆是怔愣。
“她記性不好,讓大人見笑了。”
男人急忙道:“我記得清清楚楚。那隻厲鬼雙目淌血,眼睛被人剜去,脖子像是折斷了,腦袋歪歪斜斜地耷拉——它還穿了件染血的紅衣!”
女人連連點頭:“對對對,是個女人,我記起來了!”
江白硯沒再說話,輕輕一哂。
他笑得散漫,似是聽見什麼無趣的笑話,施黛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了江白硯的意思。
正常人大半夜撞見厲鬼,晃眼一看,就能被嚇個半死。
想當初傀儡師一案裡,她獨自一人被困在鬧鬼的院落中,當畫皮妖從窗外走過,她連一個眼神都不敢給。
如果夫妻兩人僅僅因為一句威脅就不報官,說明極為膽小怕事——
這樣的人冷不丁見了鬼,怎麼可能細細端詳,甚至發現厲鬼的雙眼被剜去?
更何況,當時還是深夜,四下昏暗,他們與所謂的“厲鬼”隔著扇窗。
男人能如此順暢地描述出厲鬼的模樣,簡直像是……
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一樣。
察覺她的視線,江白硯略微側眸,無聲笑笑。
目光短暫相觸,兩人都明白對方心有所悟,心照不宣移開視線。
不經意捕捉到這一瞬間,柳如棠眉心一跳。
嗯?他們是想到什麼,還是……
“這個,”
將屋子裡掃視一圈,沈流霜盯著正堂角落的神像,“送子觀音?”
神像莊嚴,被清理得一塵不染,身前燃有三炷香,顯然剛剛供奉過。
方才被江白硯幾句話逼問,男人心有餘悸,擦了擦冷汗:“正是。”
柳如棠挑眉:“你們不是有孩子嗎?還整天……”
話到一半,她閉了嘴。
這家人雖有孩子,卻是個女兒。
送子觀音,他們是求兒子的。
白九娘子:“嘖。”
這回連捧哏都不想捧了。
“想再添個兒子,兒女雙全嘛。”
男人笑得諂媚:“我們對流翠也很好,她年紀到了,正在為她找個好夫家。流翠被養得極好,自小就跟我娘子學做飯和女紅,準能引不少郎君青睞——像我娘子,當年她把飯菜一碗一碗給我送來,我一眼就瞧上她了。”
聽他這樣說,彷彿對女兒唯一的盼望,就是她能嫁人生子似的。
柳如棠心中無名火起,奈何身為鎮厄司中人,沒法對平民百姓動手。
正想著如何回懟,耳邊傳來施黛的聲音。
“我明白。”
施黛語氣誠懇:“一碗碗給人盛飯,這種事我也做過,的確重要,馬虎不得。”
男人露出“看吧我都懂”的神情:“像我娘子對我那樣,也是給你中意的公子?”
施黛:“我娘告訴我,那叫給死人上供。”
男人臉綠了大半。
柳如棠一時沒忍住,嗤地笑出聲。
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