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硯這是顯而易見的得寸進尺,但施黛沒有拒絕。
被他用一雙穠麗漂亮的眼,霧濛濛地看著,恐怕任誰都沒辦法把他推開。
都說一回生一回熟,結果施黛第二次也沒多麼熟練,只得勉強控制好力道,不讓他更難受。
平心而論,不管是親親抱抱,還是此時此刻的親暱之舉,她都不覺牴觸。
以往得到的偏愛太少,施黛與旁人親近的機會不多。
在孤兒院裡,老師和志願者偶爾會對孩子們給予擁抱,施黛很期待那個時候。
溫暖而密切,像被人全心全意對待一樣。
等施黛漸漸長大,這類接觸越來越少。
她成為懂事聽話的學生、更多孩子眼中可靠的姐姐,必須變得禮貌矜持,不應再幼稚地撒嬌。
聽說在很多家庭裡,孩子可以盡情地索取擁抱,永遠佔據父母關切的目光。
施黛只是聽說。
江白硯對她似乎有超乎尋常的佔有慾,施黛並不反感。
與江白硯一起時,她也在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試圖與他更加貼近,不願讓他離開。
這種如潮的愛意,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事畢後,施黛被江白硯仔仔細細擦拭右手,隨後背過身去,等他化作人形。
說來奇妙,人形和鮫人形態下,江白硯的相貌無甚變化,給人的感覺卻有微妙的不同。
鮫尾幽藍,為他本就精緻的五官平添昳麗,不似世中人;待江白硯著好衣衫,黑袍冷肅、腰攜長劍,又成了清絕孤峭的劍客,窺不出半點旖旎。
——前提是,忽略他眼梢尚存的潮紅。
江白硯出了汗,黑袍也被染髒少許,更衣前,先拉著施黛去了水缸邊,用清水和皂角為她再清洗一遍。
等他去房中沐浴,施黛前往暗道外看了看。
天色更暗,灰濛濛像要落雨,團團濃雲堆積如亂絮,不時傳來妖邪尖銳的啼鳴,壓抑得叫人難以喘息。
玄牝之門即將失守,大昭各地邪潮湧動,局勢不容樂觀。
不知道心魔境外的真實世界,情況怎麼樣了。
施黛遙遙仰望半空,不安地皺起眉頭。
阿狸說過,心魔境和現實的時間流速不同。她在這兒待了兩天,外面沒過太久。
真實的大昭也和這裡一樣,邪祟失控、混亂不堪嗎?
施黛兀自想著,嗅到一股驟近的冷香。
江白硯走路極輕,聽不出聲響。當施黛回頭,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沐浴結束,來到自己身後。
褪下黑衣,江白硯換上慣常的白,立在昏沉沉的陰影裡,身姿筆挺,像把劈開暗潮的劍。
施黛展顏一笑:“你好香。”
她很中意江白硯身上的味道,尤其是沐浴後,混雜一點清新幹淨的皂香。
江白硯輕揚唇角,掀起眼簾。
施黛穿著他的白袍,素面
不施粉黛,眉目鮮活靈動,能在轉瞬攫住旁人視線。
如同一枝生機勃勃綻開的梔子花,然而身後的背景色,是一片格格不入的、冷凝的黑。
江白硯心知肚明,邪祟藏匿於他體內,一旦衝破禁錮,大昭必將面臨滅世之災。
知曉真相的那一晚,識海邪氣橫生,江白硯沒做掙扎。
在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他去留念的人和事。
同僚懼他,百姓畏他,施黛厭他,施敬承待他如師如父,實則把他看作收容惡祟的工具,斥他辱沒家門。
他於世人如妖邪,世人在他眼裡——
江白硯沒把這世道放在眼裡。
毫無牽念,便無猶疑。
他自小就非善類,哪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