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怕他多想而作罷。
不多時李大嫂便在簾子外喚謝青芙的名字了,謝青芙答應了一聲,又望了沈寂一眼。沈寂不待她開口便自己撐著床站了起來。兩人挑開簾子,卻見李大嫂已是在堂屋中間飯桌旁安放了三張椅子,手中正分著筷子,見兩人出來便望著他們笑道:“農戶人家沒什麼能拿出手招待客人的,粗茶淡飯將就用些。來坐罷。”
謝青芙對著李大嫂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能微微點頭,說出一句多謝來。
若只是她一個人在,她必定會與李大嫂敘敘舊,說不定還會說起三年前的舊事來。只是因為身邊站著的沈寂,所有的話便都吞了下去,變作感激的眼神。
謝青芙等到李大嫂坐了,才與沈寂在飯桌前落座。桌上兩碟有些涼了的青菜,並一盤熱氣騰騰的炒臘肉,一看便知道是見他們來了才特地加上的。謝青芙去看沈寂,卻見他雙唇仍舊沒什麼血色,李大嫂也注意到他臉色蒼白,略一搖首便伸出筷子從盤中夾了片臘肉到他碗中。
沈寂的視線從碗中移開,對李大嫂有些遲疑的頷首:“……多謝。”
“這有什麼可謝的,你這愛道謝的習慣倒是一點兒都沒變。”李大嫂又搖了搖頭,替謝青芙也夾了片肉,“你們兩都太瘦了,要多吃一些飯菜,將來成親後才好生養。”謝青芙不敢細想沈寂會怎麼想這句話,她也阻止不了李大嫂,只能點點頭,面上有些泛紅的低下頭去用筷子往嘴裡塞飯。
塞了沒幾口,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抬眼看著李大嫂道:“大嫂,小虎呢?”
小虎便是李大嫂的孩子,生的虎頭虎腦。三年前謝青芙與沈寂借宿在李大嫂家時,曾與小虎相處過一段時間,知他平時喜歡四處亂跑,飯熟時卻必定回家吃飯。今日在飯桌上也沒瞧見他,方才有此一問。
李大嫂夾菜的動作於是也停了停,見謝青芙望著自己,露出極在乎這事的表情,沉默片刻終於對她輕聲笑道:“小虎前年染上了天花,已經去了。”
謝青芙的動作猛地一頓,望向李大嫂的眼睛,卻見李大嫂對她又一笑:“不必難過,小虎走得並不痛苦。他走時是春天,外面到處都開著他喜歡的野花,倒比走在寒冬臘月裡好,小小年紀哪能那麼淒涼。”
謝青芙鬆鬆的握著手上的筷子,半晌都沒說話。李大嫂也不再多安慰她,放下筷子仰起頭去看屋簷下的天空,仍舊是漆黑一片的,只是雨聲卻已經停了,明日大約又是個晴天。
沈寂側首去看身邊的謝青芙,卻見她低低的埋著腦袋,雙唇緊抿,沒發出一點聲音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來,眼圈有些發紅,唇角卻是微微上揚著的。
“早知道當時就替他畫幅畫像了。”她將青菜夾到碗中,輕聲道,“可惜我一直自詡記性好,如今連小虎長什麼樣子都快忘了。”
李大嫂笑了:“這倒是。要是早知道,我就找人替他多畫些畫像了,免得等我老了,說不準也不記得他的樣子了。”
沈寂仍舊望著謝青芙,夾著菜的手指緊了緊,隨後靜悄悄的將筷子放下了。
一句“我能畫”就在嘴邊,等了半天卻仍舊沒能說出口。他最後做的事情不過是重新拿起筷子,替李大嫂夾了一筷子的青菜。又對謝青芙道:“你既然現在還記得,以後也就不會忘記了。”
謝青芙抬頭看他一眼,正望進他雙眸中。怔了怔,收回目光點了點頭:“以後不會忘了。”
李大嫂見謝青芙彷彿在躲閃沈寂的雙眼,沈寂一臉平靜冷淡,不時的卻會側首去注意謝青芙的表情,終於是笑出了聲來。
謝青芙和沈寂不解,都看向她。
李大嫂放下筷子,仍舊帶著笑,對沈寂低道:“過了這麼久,你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謝青芙身體僵住,沈寂的動作也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