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做夢一樣,從身後響起無比熟悉的輕柔聲線,帶了點困惑和驚訝,像一串清脆的風鈴:“清和?”
心臟緊張得快要忘記應該如何跳動,謝清和陡然睜大眼睛,倉皇轉身——
這不是做夢,江月年無比真切地站在自己身後。
她不知做了些什麼,彷彿極為疲憊般不停喘著氣,臉頰帶著運動後的淺粉。原本乾乾淨淨的白襯衣和牛仔褲全沾上了溼漉漉的泥巴,布料被浸得溼透,緊緊貼合在她纖細的腰身上。
江月年……難道不應該把她當作無藥可救的混蛋,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裡嗎?為什麼——
謝清和腦袋發懵,視線下落在她白皙的右手,那裡五指併攏,似乎正握著某個東西。
“你看見了?”
江月年喘息著笑了笑,聲線軟得像一灘水:“本來打算給你一個驚喜——快看這是什麼!”
她說著小跑上前,在距離謝清和很近的地方攤開手掌。
在女孩柔軟的手心之上,安安靜靜躺著塊方形護身符。它本應掉進池塘,陷入池底髒汙不堪的淤泥之中,此時卻被人小心翼翼地擦拭過,每一縷線條都乾乾淨淨。
難怪她沒在下山必經的路上看見江月年。
因為對方從沒想過離開,而是像承諾過的那樣,一直陪在她身邊。
謝清和兀地紅了眼眶。
這是奶奶送給她的護身符。
她也不是沒嘗試過一遍遍搜尋,可池塘中水位高水草多,各種浮游生物佔據大半空間,要想找到一塊小小的刺繡護身符,難度無異難於上青天。
在這麼久的時間裡,江月年……難道一直都在池塘又冰又髒的水裡,幫她尋找護身符嗎?
“給你。”
江月年眉眼微舒,把它輕輕塞到謝清和手中:“裡面好像還有夾層,把釦子拉開就行——我沒有看過哦。”
她看著謝清和低頭將它接下,指尖不經意地與對方輕擦而過,耳邊傳來阿統木的小聲嘟囔:【真搞不懂你,明明直接走掉就好了。】
它一直無法理解江月年選擇留下的做法,當時見到她毫不猶豫地往池塘方向走去,急得差點破了音:【逃跑不是這條路啊!你要去幹什麼?】
這是一場結果未知的賭博。
謝清和經歷了那麼多的欺凌與背叛,早就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如今更是把她看作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固執地想把江月年留在身邊。
如果她選擇轉身離去,謝清和一定會瘋掉。
【我說過了,這場任務是非必要的,就算你放棄,也不會——】
“可是,在‘任務物件’之前,謝清和首先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女孩子吧。”
那時的江月年這樣回應它:“她不是工具,像通關攻略遊戲那樣地對待她……我做不到。”
她想幫她。
更何況謝清和一定會很快回到洞穴,發現她消失不見。就算自己立刻逃跑,也無法甩開太遠的距離,以前者的力量與速度,想追上她輕而易舉。
萬一再被抓回來,那才是真正的逃無可逃,倒不如咬牙賭一賭,還能有些破局的希望——
賭注是在二十多年前逝世的奶奶,那是謝清和心底最柔軟的光亮。
於是她前往那片荒無人煙、池水乾涸大半的池塘,在淤泥與綠萍之間搜尋護身符的影子,然後來到山洞前,親手交給謝清和。
拉開釦子,便露出內裡的隔層。謝清和指尖顫抖著伸進去,從中拿出一塊小小的布條。
白淨底面被水浸透,帶著樹葉腐爛的味道,一行黑色小字被極為工整地繡在上面,溫柔得讓她想要落淚。
那時奶奶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厄運,在生命裡最後的時間,滿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