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絲被雨水打溼,輕輕貼在女孩白皙的脖頸,上衣和褲子同樣溼漉漉,冷氣森森地貼合在她身上,勾勒出輕盈纖細的線條。
江月年看上去冷極了,發白的嘴唇不停顫抖,卻在見到他的瞬間彎著眼睛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含了歉意的、最為純粹的笑:“秦宴同學,對不起!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秦宴發覺她受了傷,手臂和脖子都貼著許多創可貼。
心臟莫名地抽了一下。
雨聲和雷聲交織而來,重重擊打在少年貧瘠乾涸的心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復甦。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鐘,天空下著密密麻麻的雨。他曾以為自己不被任何人在乎,可此時此刻,卻有個小小的影子奔跑在冰涼細密的雨點之中,帶著傷痕來到他孤零零的小屋。
只為實現一個過了期限的約定。
只為了,來見他。
歌聲
樓道外雨聲嘩啦, 秦宴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喉結無意識地上下滑動, 少年近乎於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等終於開口出聲,嗓音啞得不像話:“你……怎麼淋雨了?”
“我沒在露天劇院看見你,就猜你肯定回家了。”
江月年捏了捏頭髮,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我打算來找你, 沒想到路剛走一半,天上就開始下雨。”
她哥哥被工作忙得焦頭爛額, 拜託一名同事送她回家。江月年要赴和秦宴的約,便讓對方直接把自己送去了露天劇院。
她趕到那裡時人跡寥寥, 只剩下個清掃地面的阿姨仍在工作。江月年詢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十六七歲、兼職擔任工作人員的男孩子,後者狐疑看她一眼, 居然直白地問:“你就是他等的人?”
她當場愣在原地。
阿姨朝正門口遙遙望了一眼,用眼神向她示意:“因為那孩子在門口站了很久, 一直往外看, 像是在等什麼人。我對他印象挺深的,好像十幾分鍾前剛走吧?”
十幾分鍾前。
也就是說,秦宴同學即使在演出結束後……也還是站在那裡,足足等了她半個多鐘頭。
自己卻一直沒有出現。
“要不是打了架, 說不定他還會等更久”
察覺到小姑娘聽見這句話後的驚訝神色,阿姨嘆了口氣:“你男朋友和一群小混混不知道怎麼起了衝突, 在門口直接打起來。他一個人怎麼贏得了那群小子?被打得特別厲害——聽我一句勸, 快去外面找找他吧, 別又出了什麼岔子, 後悔都來不及哦。”
江月年聽得心驚肉跳,趕忙點頭,在意識到不太對勁後,又猛地紅著臉拼命搖頭:“不不不、不是!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好好好,我都懂。”
阿姨給她一個“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的微妙表情,語氣和哄小孩如出一轍:“快去吧,以後別讓他等太久。”
江月年:……
阿姨你是真的真的不懂啦!
聽聞秦宴又受了傷,她當然不可能留在這裡繼續和阿姨打嘴炮,只得在道謝後匆匆離開,打車前往長樂街。沒想到剛一下車,天上就下起了雨。
實在是有夠倒黴。
可被她無緣無故放了鴿子、還在會場正門被小混混找茬的秦宴,似乎要更加不走運一些。
江月年循著記憶,依靠上次送秦宴回家的路線前行,果不其然望見了那棟熟悉的建築。等敲開門,恰好與神情黯淡的少年人四目相撞。
然後她微微張嘴,黑溜溜的杏眼圓圓睜大——
秦宴同學,真的又受了很多傷。
眼尾的淤青暈成一片墨團,被撕裂的嘴角滲出血跡,一邊臉頰微微腫起,應該是被拳頭狠狠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