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桓羿目光閃了閃,笑著應了。然而動作卻是不慌不忙,成總管在旁邊急得團團轉,恨不得自己生出幾隻手來幫他更衣束髮。
然而他終究只有兩隻手,所以皇帝走進屋時,桓羿才剛穿好外衣,正在繫腰帶。
見到他,桓羿連忙推開成總管,幾步走過來要行禮。桓衍同樣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皇弟何須多禮?知道你身子不好,朕緊趕慢趕,還是叫人把你吵起來了。”
他說著,湊近了去看桓羿的面色,“皇弟瞧著,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是。”成總管在一旁道,“多虧了皇后娘娘賜下的那位甄女史。她除了寫得一手好字,竟也精擅廚藝。殿下原本食不下咽,由她巧手調理,如今已經能進食了。可見都說藥補不如食補,這話實在有道理。”
“正是,臣弟憊懶,至今還未面謝過皇嫂,實在慚愧。”桓羿也微笑道。
“竟是如此?你身邊有可靠的人照料,那朕也能放心了。”桓衍鬆開手,後退了一步,“不必拘禮,坐下吧。身體雖然好些了,但還是要繼續休養,去了這病根。你年紀輕輕,不可疏忽。”
桓羿正容應了,才回到床上坐下,但脊背依舊挺直。
他生得面如冠玉,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更兼面有病態、寬袍大袖,又增了幾分魏晉公子的氣度。桓衍看了幾眼,又笑著道,“三年未見,皇弟已經出落成這般出色的青年了。等你身子好了,你的終身大事也該提起來了,不可再耽擱。”
“皇兄,我如今無意於這些事。”桓羿低聲道。
桓衍不贊同道,“胡鬧,為皇家開枝散葉,乃是第一要緊之事,可不能再耽擱了。等成了家,嬌妻在側,想來你也就不至於為舊事傷懷。父皇和宸妃娘娘在天有靈,也可安心了。”
桓羿聞言,面露落寞之色。桓衍似乎也不忍心再說他,便轉開話題道,“對了,朕想起來,前幾日聽皇后說,皇弟送的中秋節禮中,幾枚月餅又好吃又好看,比內府做的還好些,莫非也是出自那位甄女史之手?”
“確實如此。”桓羿道,“我如今身無長物,也就只能給皇兄和皇嫂送幾樣點心。”
“這樣說來,倒是個心靈手巧之人,朕卻不得不見一見了。”桓衍道,“還要謝她,將皇弟照料得這樣好。”
成總管聞言,連忙退出去請人。
桓衍和桓羿又說了幾句家常話,甄涼便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身上還是一襲青色的宮裝,沒有任何多餘的花樣,頭髮是梳起來的,用兩隻銀簪別住,整個人看上去素淨極了,低眉順眼,安安靜靜地福身行禮。
“竟然這樣年輕?”桓衍頗為意外。
雖然以姿色而論,甄涼並不算出眾,但這種溫柔如水的女子,他的後宮裡確實沒有,不由生了幾分興趣,“你今年幾歲?”
甄涼低頭回道,“十五歲。”
“十五歲的女官,這也算是奇觀了。”桓衍笑道,“聽說你既會寫字,又能做菜,年紀輕輕,怎麼學得這些手藝的?”
桓羿察覺到他這種興趣,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甄涼沉靜地回答,“回陛下的話,臣女七歲時母親去世,十歲父親也故去了,原本議了親,前些年未婚夫也歿了。守了七八年的孝,沒有別的事可做,唯有多學點東西打發時間罷了。”
桓衍聽她說得這樣苦情,原本激起來的興趣頓時沒了。
似甄涼這樣的身份,在民間恐怕早就傳了不知多少風言風語,說她刑剋家人了。宮中因為有天子坐鎮,因此不畏懼這些魑魅魍魎,但說起來終究晦氣。天下溫柔如水的女子多得是,桓衍絕不會想往自己的後宮添這麼一個人。
難怪皇后沒將她留下,原本桓衍還有些疑心,如今看來不過是怕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