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少年,卻又覺得自己活過的年紀都可以算是半生。
半生裡被虛幻的光鮮未來遮蔽,忘記了自己原本就是什麼樣的資質。
物質是活著最重要的東西吧。
她從小就那麼想。
所以袁家是她的一個跳板,她想踏著這塊板往高處走,回憶起第一次看到袁奕辰的心情,也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看,並且有錢,可能會有點用的男的而已。
那時候也沒想到自己後來會去用肉體捆綁對方,企圖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應昭。
希望對方能徹頭徹尾地爆發出來。
應昭是一座死火山。
她想讓她活。
她一邊壓榨對方,一邊厭惡對方,一邊又離不開她。
從孩童折騰到現在的歲數,卻什麼都沒得到。
她曾經渴望無比的星光之路已經徹底熄滅,自己居然也沒什麼難過的。
她本來就是個虛榮又沒有夢想的人。
享受追捧,渴望用昂貴來包裝自己。
都是一些徒有其表的野心,爭來奪去數年,滿盤皆輸的時候,最恨的還是應昭。
為什麼恨她呢?
又想得不得了。
就像現在,她握著刀的一手貼在自己腿邊,刀尖已經劃破布料,貼著面板,冰冷的觸感卻沒辦法扯掉她心裡那股跟恨扭打在一起的想念,最後還是那種她覺得羞恥又難堪的想念衝出來,變成複雜的眼神,在應昭身上逡巡。
她怎麼不會老。
她怎麼還是這麼無悲無喜。
她怎麼……
她為什麼不站到我邊上呢?
應昭拎著高跟鞋赤著腳站在地上,她很多年沒這麼隨便了,以前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的時候她灰頭土臉,根本沒時間打扮,現在打扮成了工作,反而想念那種輕快感。
人生每個階段的體驗都不一樣,因為這樣,她腳底的疼痛散了一點,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但旁邊有個讓她不怎麼輕鬆的人。
你希望聽到什麼答案?
應昭看著遠方,市區的燈火連綿,腳下的公路有接連不斷的貨車經過。
這片是這些貨車出去的最佳路線,所以路質不是很好,剛修好沒隔一段的時間就坑坑窪窪。
十五六歲的時候她熟悉這裡,沒想到將近二十年過去,她到這裡,還是記得很清楚。
那段歲月兵荒馬亂,後來嘗過甜味,回憶起來都是苦的。
半天都沒人回答,她低下頭,看見喬含音已經扯掉了口罩,露出了一張不太精神的臉。
不太精神這四個字出現在喬含音身上其實很少見。
她是一個很有活力的人,不是那種令人愉悅的生機,而是一種其實並不是很討人喜歡的囂張。
每天昂首挺胸,身上的衣服要別人不一樣,起碼好看程度要更勝一籌。不會愁眉苦臉,永遠的盛氣凌人。
現在低垂著眉眼,極短的頭髮從耳邊落到臉頰,她也不去捋一捋,又隔了許久,啞著嗓子說——
我想聽你說會。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應昭深吸一口氣,也沒去問關於她為什麼會出獄為什麼又會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問題。
很多事情不用多問,總會知道的。
那我該說什麼?喬含音猛地抬頭,她站了起來,拉著應昭的胳膊,大聲地說:我說我不稀罕嗎?
不可能的!她的眼睛很大,演偶像劇的那種可愛女主角也可以演得很好,眸光似水。可惜到這種場合眼神裡即便含著水光,應昭也再沒了當年那種憐愛心情,我是很想自己不稀罕,可是現在不是了!
不對……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