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一大片湖水,足足有幾百畝大,近處滿是荷花,再遠一點卻只是茫茫碧波,帶著水汽的涼風拂荷而過,令人心曠神怡。
又有宦官乘舟從燕灼華與燕睿琛面前涼亭處搭起了早就用竹片麻繩編好的浮橋,竹篙在水中輕點,小舟已經箭一般得向湖心直射出去。不一刻,湖心最黑暗處突然閃爍起火燭來,火燭越來越多,那湖心處也越來越亮,無數盞高掛的宮燈在那處團團簇簇,映的天上月亮都失了光輝。
此刻眾人才看清,原來湖心處卻並不是水,而是十幾畝大的一處圓臺,略高出水面。圓臺邊緣立著五根成人一合抱粗的石柱,柱子頂端扯了小兒手臂粗的麻繩相互連線,卻原來那宮燈便是吊在這麻繩上的。
各涼亭處也均有一隊侍衛守護了。燕睿琛與燕灼華此處,格外多加了兩隊。
見一切準備停當,一直恭敬地跟在燕睿琛身後的老宦官五七走上前來,彎腰道:“陛下,都已經備齊了。”
燕睿琛有些興奮地舔舔嘴唇,攥緊了燕灼華的手,衝著那老宦官點頭,又望著燕灼華,有些討好地笑道:“皇姐,這份禮物你一準喜歡。”
燕灼華心中也有些緊張,她反手握緊了燕睿琛的手,用行動表達了此刻的心情。
老宦官將此處涼亭左側點起了一盞明燈,接著,下面的涼亭中也依次亮起了明燈,都是隻有一盞,那光亮剛好夠看清亭中事物,卻不至模糊了湖中高臺上的場景。高臺側小舟上有官宦揚聲唱道:“賀長公主殿下芳辰,陛下備禮,請諸位同觀桃色玉戲。”
此言一出,各涼亭中登時哄得一聲議論起來,那些年輕女郎更是激動地紅了臉頰,連連讚歎,“近來戰事不斷,大都貴人事忙,這桃色玉戲總也有快一年未賞了……”
“正是呢,妹妹家中養得玉奴也無處可用,真真可惱!”
這“桃色玉戲”名目聽起來風雅靡靡,似是有令人臉紅心跳之事。這事,的確令人臉紅心跳,口乾舌燥——卻並非諸位看官所想。
其時天下戰亂紛繁,時人一面推崇南人儒學,一面卻也推崇北人熱血。只是對前者的推崇是往貴族走向,對後者的推崇卻是往奴隸低下之人的……世家多有養“玉奴”,這玉奴,便是既要驍勇過人、又貌美動人的奴隸。在重大節日或場合,由主人家放到場上,與對手拼力廝殺,直至一死一活!因此,玉奴一出,必是見血。
所以那自詡清雅的世家便將這事取名為“桃色玉戲”。
“快看,快看,放出來了!”
卻見那高臺上,已經從旁邊小舟裡放出了一名體型壯碩的大漢,帶著手銬腳鐐,跪在圓臺一側。
眾女郎見了那壯碩的身形,都失望得嘆了口氣。時人以頎長瘦削為美,這大漢在眾貴女眼中看來,卻是壯碩得有些不夠體面了。
接著,另一側也放上來了一名玉奴,這玉奴看身量卻只有那大漢一半寬,垂首跪著,墨髮遮面,看身形乃是少年模樣。
眾女郎紛紛探身觀望,奈何距離太遠,到底看不清這少年玉奴的面容,不由都焦急惱火起來,卻也無可奈何。
燕灼華所處的涼亭,距離湖中心高臺最近,那浮橋不過十丈,眼望著少年背對她跪著的身影,她一下子扶著欄杆站直了身子:是他!
那一秒,燕灼華感到了血液緩緩的流過身體,衝上耳膜隆隆作響。
若問生涯原是夢,除夢裡,沒人知。那麼,眼前的少年,是她的夢麼?
☆、第4章 死戰
那少年垂首跪著,墨髮遮面,無論是哪個方向的人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越發勾得人想要一窺究竟。
兩側已經有侍女代自己小姐喊了出來,“那位小郎,你且將頭抬起,將臉露出來。”於是又是一堆嘻嘻哈哈的調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