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傘下,少年輕聲問。
穆明珠低聲道:“你們一走,梁國便開啟了大搜捕。屆時你向母皇彙報穆國公通敵一事,耽擱久了遮掩不過去。最多在明日,你便該啟程往建業去。”
母皇不只有齊雲一處耳目,拓跋長日一逃,梁國一定會戒嚴搜捕。齊雲離開梁國的節點,只能是在戒嚴之前。那麼他停留在雍州,在上報皇帝之前,確定關於鄧玦的處置方法,最多隻有一日時間。再久,說不得就要引動母皇疑心了。
“我等下命人送信給鄧玦,要他星夜前來見我。至明日晨間,便見分曉。”穆明珠計算著時間,道:“那時候你再上路趕往建業,便能敷衍過去。”
“好。”齊雲低聲應。
穆明珠極喜歡少年應“好”的姿態。
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徑盡頭,拐一個彎,繞過宮牆,便是等候穆明珠的大隊宮人。
穆明珠卻在拐彎之前停了下來,手臂一抬,握住了少年撐傘的手,噙著一絲笑,把他逼到牆邊去,另一隻手繞上他勁瘦的腰——隔著溼透的衣裳,更能體會底下肌肉的溫熱緊實。
齊雲沒料到她還是這樣胡鬧,若不是有宮牆抵住,險些便要跌倒。他背抵在牆上,拎著燈籠的手垂下去,小腿微屈,在艱難維持住平衡的同時,為她撐傘的手臂仍是穩定有力,始終懸停於她肩膀之上。
“衣裳溼了……”穆明珠湊上去,在燈籠橘紅朦朧的光影下,仰頭望著分別四個月的少年,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人倒是更俊俏了。”
齊雲面色已紅,望著她的眼睛發亮,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唇上——看到那刺目的一點暗紅淤痕,睫毛如受驚般顫了顫,重又偏過頭去,望向寒光閃閃的秋夜冷雨。
拐角之外,櫻紅等人已經看到了燈籠的光。
櫻紅並不知有齊雲同行,見那光忽然停了,擔心公主殿下出什麼意外,“殿下?”她一面喚著,一面似乎便要走過來檢視。
穆明珠收回在少年腰間的手,調笑道:“等下床上見。”
櫻紅帶著扈從拐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公主殿下一人撐著紅羅傘立在雨中,一隻燈籠歪靠在一旁的花樹間、像是什麼人慌不擇路丟下的。
“殿下!”櫻紅忙迎上來。
穆明珠自己彎腰,撿起那隻燈籠,安撫著慌亂的婢女,含笑道:“本殿好得很。”她在櫻紅的陪伴下,走出數步,忽而低聲吩咐道:“今夜多備一份熱水。”
櫻紅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殿下養的那位小情郎,今夜又來了!
“再派人傳話,要鄧玦連夜來行宮。”穆明珠眯了眯眼睛,道:“有急事相見。”
“是。”
等穆明珠雨中漫步,沐浴過後,回到內室的時候,齊雲早已在等候。
“去吧。”穆明珠聽到櫻紅小聲彙報的聲音,知道隔壁浴房中一應都準備好了,婢女等也已經退下,她手指戳在少年腰間,推了推他,笑道:“溼衣雖然俊俏,若病了可得不償失。”
齊雲紅著臉走出去。
穆明珠聽著隔壁的動靜,說來也奇怪,竟然幾乎聽不到水聲——大約因為離得近,少年羞澀不敢有太大的動靜。
她側著耳朵聽了片刻,有些心猿意馬,自己輕咳一聲,定下神來,先處理案頭的急件。
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但穆明珠很快便給正事佔住了心神,以至於連換了新衣、沐浴過後的少年走進來都沒察覺。
齊雲望著燭光下答覆往來信件的穆明珠,知她在忙正事,不好出言驚擾,只靜靜望著她。
然後,目光不受控制往她下唇那一點暗紅淤痕而去。
那些酸澀痛苦的情緒又開始在胃裡翻湧。
齊雲閉了閉眼睛,轉頭打量著內室的陳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