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一顆心,反倒喘過一口氣來。
她垂眸望著自己在薑湯中的半面倒影,輕輕一笑。
如此也好。
齊雲望見了她輕淺的笑容,微微一愣,垂眸低聲道:“殿下沒有旁的事吩咐臣嗎?”
穆明珠抬眸看向對面的少年,想到今日過後,如此美麗動人的少年郎再不能觸手可及,不禁也有些惋惜;惋惜之中,對於他此時故作卑微的姿態,又有些怒意。
她歪頭看他一瞬,索性伸出手去,扯住了少年領口。
穆明珠手上並沒有如何用力,然而齊雲不敢抵抗。
少年順著她手指引領的方向探身而前,上身趴過低矮的案几,仰臉迎上她的目光,下意識垂了眼睛。
穆明珠俯首,猶帶了怒氣的一吻印下來,唇齒間猶有淺淡的薑湯辛辣之氣。
這是一個冰冷的吻。
不待齊雲體會這分別前的最後一吻,穆明珠已鬆開他的領口,撩開布簾走出去,淡聲道:“走吧——霧已散了。”
齊雲懵懵睜開眼來,只見原本白霧茫茫的江面上一派晴明,遠處模糊移動的黑色小點,正是一艘艘龐大的戰船。
於是按照穆明珠所安排的,孟非白的人出面、佯裝普通百姓引了老漁翁前來,齊雲守在溺水的她身邊,要那老漁翁去報信,而他則在老漁翁之後、轉身離開。孟非白的人在齊雲之後,清掃沙灘上的足跡,並從岸邊水中游出百丈,悄無聲息消失,功成身退。
等到右相蕭負雪領兵趕到,穆明珠終於“大難不死”、“劫後得救”。
穆明珠從記憶中回過神來,藏起眼中淡淡的怒色,轉身看向還在等回答的蕭負雪,抬手按了按額角,平靜道:“本殿昨夜落水之後,便暈厥過去。齊都督去了何處,本殿自然一無所知。”
蕭負雪凝視著她,到底是八年的師生,已從她的態度中體會出了一種戒備。
他不知這戒備從何而起,也不敢想她離開建業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都遭遇了什麼,起身溫和解釋道:“臣並無審問殿下之意。”他頓了頓,把話說透,輕聲道:“只是擔心回到建業之後,若陛下有此一問,倉促之中,殿下惶恐不能答罷了。”他是想要在皇帝過問之前,先幫穆明珠做好準備。
穆明珠也明白過來,扶著額頭,輕聲道:“多謝右相好意,本殿只是……”大約剛從步步危機的揚州城中走出來,又經了齊雲驟然的離別,哪怕是佯裝信任一個人,對她來說一時間都有些轉換不來了。
蕭負雪見她愣住,眸中閃過不忍疼惜之色,柔聲道:“殿下不必向臣解釋。”他的聲音轉為低微,“殿下平安歸來,什麼都不必解釋。”
穆明珠看他一眼,見他長袍下襬上還有濺上的泥漿,
只是此時卻有些無心應付,只淡聲道:“好。”
於是穆明珠仍是“重傷”之態,由僕從抬上了戰船,一路往南岸的建業城而去。
在戰船中閉目小憩的穆明珠卻不知道,那奔赴前線、刻不容緩的少年,並未如他所言那般即刻離開。
原來當老漁翁去報信之後,齊雲從躺在淺灘潮水中的穆明珠身邊走開,卻並沒有離開,而是藏身於更高處的石堆溝壑之中。
當蕭負雪領人趕到,從沙灘潮水中攬起穆明珠之時,齊雲就在不遠處的石堆之後沉默凝望著。
有那麼一個瞬間,齊雲甚至有些痛恨自己過人的視力。
當一陣冷風吹過,溼漉漉的公主殿下瑟縮著依偎進右相懷中時,他把那貼近的動作看得太過清楚,甚至於無法自欺。
他的離開,正如秋日枝頭凋零的枯葉,於公主殿下而言,什麼都算不上。
他看到了一向冷靜自持的右相大人失態狂奔,也看到了從不示弱的公主殿下主動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