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上前,已是跪到穆明珠身側的潮水中,俯身下去,輕輕攬她入懷,只覺觸手冰冷,好在身體是軟的。
他鬆了一口氣,右手下探,握住了女孩冰冷的手腕,二指探出,壓在女孩脈上,感知到其搏動,這才覺得天與地各歸其位,一顆心落定下來。
“讓薛昭上前來。”蕭負雪也通醫術,卻到底不及薛昭家學淵源,因此要薛昭上前看過最為穩妥。
穆明珠在冷水中趴了半個時辰,好在初秋的正午還算溫暖,不至於凍病,而蕭負雪來的比她預計要快一些。
她安靜靠在蕭負雪懷中,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感受到他胸膛劇烈的起伏,略有些驚訝。
這跟她印象中的蕭負雪,大不一樣。
待到手腕壓上他的手指,穆明珠便知不好再裝昏迷了——蕭負雪是會診脈的。
不等薛昭上前來,穆明珠便自己“唔”了一聲,“悠悠轉醒”,迷茫四顧,抬手按住額角,也不管周圍什麼情況,只低聲道:“頭疼……”
蕭負雪見她轉醒,已是大喜過望,聞言忙柔聲道:“殿下落了水,怕是受涼了,且閉目安歇,待醫官看過……”
穆明珠聽著他猶帶了氣喘的話語,到底忍不住好奇,抬眸輕輕看了他一眼,卻見從來修飾整潔、如雲中白鶴般的右相大人,此時卻胡茬青青、雙目憔悴,好似他才是真在水中泡了一夜。
她又輕輕垂下眼睛去,牢記自己的目的,手按在額角,只是道“頭疼”。
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個時辰,她在水中的時候還能忍受,此時被半攬著坐起來,給初秋的涼風一吹還真有些受不住,她靠著蕭負雪溫熱發燙的身軀,猶豫了一瞬,還是遵循本能往他懷中縮去。
孰料她一動,蕭負雪手臂用力,竟是鎖緊了她的腰肢。
穆明珠甚至能感覺到他長袍之下雙臂繃起的肌肉。
此時薛昭終於氣喘吁吁趕上來,也跪坐於冷水中,親自為穆明珠診脈。
他這一診脈,立時便覺出穆明珠脈搏強勁有力,非常康健;但她又明明閉目在喊頭疼。
薛昭略一忖度,道:“倉促之下,難以判斷,若傷在頭顱,更需細診。不如先送殿下離開這裡,尋一處安全乾淨的地方,再診治傷處。”
“好。”蕭負雪應聲,竟抱著穆明珠站起身來。
穆明珠嗅到他身上的柏子香,浸了水,有種溼漉漉的清香。
方才往他懷中躲風是一回事,此時給他眾目睽睽之下抱出去又是另一回事。
穆明珠輕聲道:“別顛……頭疼……”她回憶著剛來到這具身體中,小時候經常發燒的感覺,“抬著……”
蕭負雪微微一愣,低頭看她,聽得她還有意識,稍微鬆了口氣。
薛昭看到好友這副模樣,心中一嘆,道:“命人抬軟轎子過來,送殿下回去。”
於是穆明珠給軟轎抬到了渡口臨近的一處驛站客舍之中。
櫻紅含著眼淚,以溫熱的帕子給她擦洗過,又給了她換了一身乾淨衣裳。
穆明珠只是撐著頭裝作頭疼,也不好開口安慰她。
待到收拾過後,她躺在乾淨溫暖的床上,任由櫻紅為她烘乾頭髮。
櫻紅輕聲道:“小殿下真是遭了罪了,回去可不能放過那些賊人。”她為穆明珠烘乾最後一縷髮絲,擦了
擦眼淚,又道:“右相大人要同殿下說話,奴婢就在外面守著。”在她看來,右相大人親自救回了小公主殿下,還是可以信任的。
一時腳步輕輕,先是櫻紅退下,隨後才是蕭負雪入內。
穆明珠閉著眼睛,也能分辨出蕭負雪的足音。
“殿下。”蕭負雪立在門邊,輕聲道:“臣請覲見。”
穆明珠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