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謝鈞達到了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會不看眼色硬要跟穆明珠一同入寺上香,只負手身後,示意穆明珠先往山上行,他要目送之後再離開。
見兩人談話告一段落,原本守在大路口的兩府扈從這才迎上來。
櫻紅追上幾十級臺階,來到穆明珠身後,為她披上一襲薄綢披風,口中道:「山中秋寒,薛醫官的藥吃了這麼久,總算得他說有成效停了,可別一不留神再……」
穆明珠攏緊了披風,聽著櫻紅包含關切的絮叨聲,心神從方才與謝鈞爾虞我詐的對談中收回來,卻也沒有打斷她,只安靜拾級而上,含笑聽著,待到她停下來,抬頭望一望山頂的濟慈寺,這才問道:「揚州大明寺諸人的度牒如何了?」
此時要做合法的出家人,卻也不容易,還需要朝廷頒發度牒,才能享受出家人的待遇。
穆明珠當初在揚州時,殺了大明寺跟焦道成沆瀣一氣的原住持淨空,後來機緣巧合,倒是見給人送到她身邊來的侍君靜念有幾分慧根,便要靜念頂了這個缺;又要那跟著焦道成做了許多惡事,卻與當地士族官員來往頗多的崔塵崔別駕也做了和尚。再後來穆明珠回到建業,手上的事情千頭萬緒,便把給朝廷給靜念、崔塵等人頒發度牒的事情,交給櫻紅去盯進度了。
櫻紅方才從宮門外乘車跟來,見公主殿下載著那謝先生一路急速出城、很是不同尋常,因此一面絮叨一面也在覷視穆明珠的神色,此時見她開口、神色如常,才放下心來,輕聲道:「朝廷的文書已經填了名,只等上面用印。奴昨日才派人去問過,說是少則日,多則旬月,便可發下來了。」
穆明珠雖然素知這等清閒職位上的官員不做事,卻也沒料到其效率會如此之低。她從揚州城回來,一整個秋季都快過完了,兩份制式的度牒竟然還未批下來。不必想,這經手的官員必然是世家所出的子弟。
櫻紅又道:「再有就是靜念小師父因要做住持,按理還要有戒牒。前番靜玉公子不是致信於殿下,說是想要帶靜念小師父來建業濟慈寺受戒麼?」
穆明珠點一點頭,記起前事來,當時梁兵南下、情況危急,她寫信命揚州秦無天前去支援,沒過多久靜玉便來信,說是要帶靜念來建業受戒。她當時想著這大約又是靜玉的花招,因當時手頭的事情實在繁亂,也無心應對,只回話叫他在揚州安心辦差。此時聽櫻紅說起,穆明珠略有些詫異道:「原來前番本殿竟是錯怪了靜玉?是天下的主持都要來濟慈寺受戒?不應當吧……」
櫻紅抿嘴一笑,道:「這卻不是。領了度牒的和尚,不曾受戒的也有。只是那靜念小師父要做大明寺的住持,定然得是受戒了的和尚。這和尚受戒,不拘在哪裡的寺廟,只要是朝廷認可了的,由十位師父見證便是了。所以靜玉公子帶著靜念小師父,不往別處去,卻要渡江往建業城中來,大約也是想著能見殿下一面……」
穆明珠搖頭笑嘆道:「原來做和尚都還有這麼多講頭……」又道:「既然如此,你便發信給靜玉,若他執意要來濟慈寺給靜念受戒,那本殿也不攔著。」
櫻紅應下來,抬眸看了一眼公主殿下,略有些猶豫,道:「還有一事……殿下出宮門之前,奴在馬車旁候著,見右相大人出來……」
穆明珠腳步一頓,看著她說下去。
櫻紅道:「奴瞧著,右相大人像是在等殿下的模樣……他就候在咱們公主府馬車旁的樹下,一直等到殿下出宮門,原本像是要迎著殿下上前去的,只是見殿下跟謝先生說話,便一直不曾上前。」
對右相蕭負雪的格外留意,並不是櫻紅一人如此,可以說乃是公主府侍女侍從們的「職業素養」了。
「他等本殿?」穆明珠復又往山上行去,口中低聲道:「作甚?」想著自己方才在宮門外與謝鈞的互動,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