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左右。
拜在桌上,跟夕字放在一處。
夕。
陳。夕。
何安來回看了幾次。
這怕是……有幾重含義。
第一,照夕院兒裡,陳才發與那個李子龍見了面。殿下是要自己利用這個由頭,收拾了陳才發,亦一併收拾了關贊。這一出他與殿下不謀而合,已經在鄭獻那邊打點過了,也算是懂得殿下的心意。
第二,照夕院在西,夕就是西。殿下是還要自己效仿前朝,在御馬監弄個西廠與東廠鼎足而立?
何安心裡停擺了幾分,西廠……
想前朝西廠何其風光,與東廠分庭抗拒不說,更有超過東廠的勢頭。這事兒……說實話,入了御馬監的不是沒想過。
關贊想過。
他何安,也會想過。
想歸想,誰敢有這個魄力正要做成這一樁事?
也只有殿下這樣的人物,站得高,看得遠。
想到這裡,何安心頭升起希望——倘若自己再往上爬一爬,搏一把,成了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西廠之主,殿下是不是就肯見自己……
不然除了關贊,自己也就只是御馬監掌印,可是成了西廠廠公,那就不一樣了。他就可以跟王阿平起平坐,共分聖恩。
屆時,殿下是想做什麼,自己都能出得上力,說得上話。
到時候殿下會不會因為這個對自己另眼相看。
何安揉了揉太陽穴,他一夜未睡,腦子亂得厲害。
他把腰間那個錦囊拽下來——這個錦囊他貼身攜帶已有**年,除了一些特定的時候,平日裡都帶著。
上一次也帶著跟殿下出了京城。
故而沒遭了災。
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塊兒上好的黑亮貂皮鋪在桌上。
然後他從錦囊裡倒出一顆金鑲玉的珠子。
那珠子核桃大小,金玉巧妙的扣在了一處,形成一個完整的夜明珠形狀,裡面是玲瓏鎖,機關精巧,跟謎團一般,何安琢磨了這麼七八年了,還不曾全然掌握開啟之法。
可這沒關係。
這物件是殿下離宮前最後一次的賞賜,陪伴著他度過無數灰暗的日日夜夜,金玉被他磋磨的光滑,再難熬的日子也沒那麼苦澀。
如今何督公把珠子攢在雙手間,抵在額頭上。
金玉上帶著些冰涼的溫度,就慢慢的傳導到他腦子裡。
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早就想好的,在那天殿下離宮的時候。
把良善之心全都碾碎,只一門心思往上爬,做天底下最大的太監,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佞幸。
這路兇險又血腥。
稍不留心便粉身碎骨。
……西廠,關贊,陳才發。
這些事,他必須去做。
為了活命。
更為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