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梵一直輕輕地摁著蘇顏手臂上的棉球,以防針眼回血。
沒過多久,蘇顏緩緩睜開了眼睛。
“崽崽!”白星梵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俯身傾向了她,神色中流露著難掩的慌張與心疼。
蘇顏僅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她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卻依舊很疲憊,是一種精神與□□上的雙重匱乏。
四肢百骸像是被灌了鉛,沉重無比,身體深處卻像是被掏空了,缺了一塊,沒有了任何感覺。
她的心頭一痛,預料到了什麼,卻不敢去問他。
眼眶開始酸澀,她用力攥緊了身下的被單,竭力壓抑著心頭的悲愴:“謝嶼怎麼樣了?”
她的嗓音十分沙啞,語氣卻冰冰冷冷,毫無溫度。
白星梵清楚地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冷漠與疏離,內心越發慌亂,立即回道:“他很好。”
他終究是放過了他。
蘇顏再次陷入了沉默。
許久後,她才鼓足了勇氣,抬眸看著他,蒼白的雙唇抑制不住的顫抖:“我、我的、孩子呢?”
看著她逐漸泛紅的眼圈,白星梵如鯁在喉,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
他不想讓她傷心痛苦,卻又無法改變什麼。
“我們、”他努力地將自己的語氣變得堅定,但嗓音卻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了哽咽,漸漸紅了眼眶,“我們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她的孩子沒有了……
她才剛剛發現她/他的存在,她/他就沒有了。
最後一絲希望也崩塌了,巨大的悲傷在頃刻間擊垮了蘇顏的內心防線,她瞬間陷入了崩潰,眼淚決堤,精神崩盤,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白星梵的眼角通紅,眼淚溢位了眼眶。
他也哭了。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可能不心疼不難過?
他還極度後悔、自責。
昨天他不應該失控,應該聽她的話,早點帶她會回家,不然她也不會情緒崩潰導致流產。
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對不起,崽崽,對不起……”他也清楚她絕對不會因為一句無足輕重的道歉而原諒他,但此時此刻,他除了“對不起”三個字之外,什麼都沒資格說。
然而“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像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顏的滿心怨恨徹底被點燃,她忽然變得歇斯底里,雙手用力地扯住了他的領口,撕心裂肺地衝他怒吼:
“你就不能放過我麼?我不想和你這種瘋子在一起!”
“你殺了我的孩子!”
“我恨你!恨死你了!”
白星梵默然不語,神色悲慼。
他最擔心、最惶恐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想離開他。
自從得知她流產的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但他不想放走她。
他把她關進鳥籠的同時,也把自己關了進去,鑰匙被他藏進了心裡。
她想飛出,就必須把他的心臟剖開,才能將鑰匙取出。
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裡,除非將骨髓抽乾,不然死都不會放走她。
然而蘇顏對他已經徹底絕望,只想遠離,這輩子都不想在和他有什麼瓜葛了。
她哭得渾身發顫,聲音嘶啞嗚咽:“你放過我好麼?我求求你放過我!”
白星梵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眸色極為沉靜,語氣篤定地重申:“我們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他不會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