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質問:“宋熙臨為什麼不回來?那不是他媽麼?連你親手養大的兒子都不認媽了,你也配當我爸?”
宋青山不置可否,也沒有替宋熙臨去解釋或者辯解,只是反問他:“如果昨夜故去的那人是我,你顧晚風會不會大悲大慟肝腸寸斷?”
顧晚風冷笑一聲,彷彿宋青山在自取其辱:“你想得美。”
“但是阿臨會,無論是我還是你媽,他都會。”宋青山斬釘截鐵地說,“阿臨的心腸比你軟的多。”
顧晚風冷冷道:“這就是他不回來的理由?”
“與他無關,是我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宋青山認真又嚴肅地看著顧晚風,字句堅決地說,“你弟弟自幼體弱,身體一直不好,幾經大病,每次都令我心如刀絞,恨不得躺在病床上受苦受難的那人是我,而不是他。也正如你所說,他是我親手養大的兒子,我自然是傾盡了所有去疼他、愛他,尋遍名醫去為他治病救命、調理身體,無比希望他可以平安康健長命百歲,所以我不容他有任何閃失。我也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如果在沒有任何準備的前提下將此噩耗告訴他,他一定會痛徹心扉,心力交瘁,極有可能會導致舊病復發。”
顧晚風卻不接受這種說辭:“他沒有權利知道這件事麼?”
宋青山:“他當然有,但不是現在,他一定會接受不了。”隨即,他又信誓旦旦地向顧晚風保證,“以後我一定會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知他這件事,並帶他來看望你的母親。我相信你母親也一定可以諒解他這次的缺席。”
顧晚風心知肚明,母親何止是會諒解他呀,母親根本就是不會責怪他。
哪怕阿臨是故意不來,母親也不會責怪他,因為那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呀。
身體不好的小兒子,聽話懂事的小兒子,不在身邊的小兒子,所以他做什麼事情都是對的,都是可以被寬恕諒解的。
“阿臨身體不好”這幾個字,也是顧晚風從小聽到大的一句話。
有時,他多麼的希望,身體不好的那個人是自己該有多好?這樣的話,他就能獲得很多很多的偏愛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耳提面命,出言提醒:那是你的弟弟,他身體不好,你要體諒他……
他也不曾像是弟弟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被維護、被寬恕過,就好像年幼之時,明明是弟弟自己想要去河邊玩,然後他就帶著弟弟去了,後來弟弟受涼發了燒,急轉成了肺炎,父母卻責怪是他帶著弟弟去了河邊玩,最後還要再添一句:你明知道你弟身體不好。
就連母親的死訊,宋青山也只告訴了他,沒有告訴弟弟。因為他可以難過可以傷心可以肝腸寸斷,可以承受得了,但是弟弟不可以,因為弟弟身體不好,承受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噩耗。
他顧晚風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承受噩耗與痛苦的,沒有一件事可以由他自主選擇,全都是由他人替他做好了決定,然後強塞給他……
車輛在漆黑的夜色中沿著蜿蜒的山路不斷前行,窗外烏黑一片,僅有呼嘯狂風在疾厲後退。
星夜無垠,一座座大山的磅礴黑影如同一個個擋在眼前的龐然大物,巨大壓抑,望不到邊,看不到頭,更推不開,也跳不出去。
顧晚風的呼吸在艱難,喉間陣陣發澀,搭在腿上的雙拳逐漸攥緊了,修長的手背上根根骨節泛白,青筋突兀。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意難平,宋青山心疼又無奈地嘆息一聲,望著他說:“小風,爸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心有怨氣,但你以為,你的弟弟會比你活得更瀟灑麼?從他跟著我走出碧嶼村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這一生都將會是身不由己。我對他所有的愛和維護也只能縱容到他十八歲,待他成年之後,在許多有關他的事情上連我都會束手無策。因為他姓宋,是家族的繼承人,必須以大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