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了那個地方。
那不只是顧家人的祖墳,更是碧嶼村全村人的魂歸之地。
那塊地方其實也不在後山,而是在聖水湖後方那座巍峨雪山的半山腰處。
司徒朝暮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深冬,聖水湖結了一層冰,冰面裂開之後,她還掉進了冰窟窿裡一遭,和佇立在湖底的那些冰冷瘮人的神仙像近距離地打了了照面。
如今是盛夏時節,青綠色的湖水清澈見底,一尊尊人形石頭猶如一位位德高望重的湖底仙人似的,巋然不動、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世人的朝拜與供奉。
因有上一次的經歷,司徒朝暮對這座湖深有陰影,這一次特意走得離湖邊遠遠的。她不會游泳,宋熙臨這身子骨又靠不住,要是再掉下去了,可就沒人能來救她了。
而宋熙臨則可能是因為太長時間沒回來過了,早已忘記了這座湖是聖湖,也可能是因為心中急切,所以,他路過湖畔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多看一眼,直徑朝著通往半山腰的那條山路走了過去。
他的步伐很闊,走得很快,快到不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能承受得了的速度,所以,他的步伐一直很虛浮,踉踉蹌蹌像是隨時要跌掉,呼吸艱難而粗重,但卻一次也沒有停下來。
司徒朝暮每每勸說,皆是無果。
他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聲音了,他只想去找他媽。
通往半山腰的那條路是一條沒怎麼經過打磨修繕的石土路,陡峭而崎嶇,狹窄而堅硬,攀登起來極為困難,尤其是對宋熙臨這種身體孱弱的人來說。
他不得不停下來,扶著山壁粗粗喘息。
他的唇色也已經蒼白如紙了。
喉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時時咳嗽,滿頭大汗。
司徒朝暮也是氣喘吁吁,緊張而擔憂地看著宋熙臨:“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你不能不估計自己的身體吧?你覺得你媽想看到這樣難受的你麼?”
宋熙臨卻不為所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再度邁開了腳步,繼續埋頭向上爬。
越往上,海拔越高,氧氣越稀薄。
等到他們終於爬到了半山腰,登上平地的那一刻,宋熙臨的雙腿猛然一軟,眼前一黑,雙膝直接跪在了地上,頭暈目眩,腦袋低垂,半天不得動彈。
司徒朝暮趕緊開啟了一罐葡萄糖,不由分說地直接往他嘴裡灌。
一瓶葡萄糖下肚,宋熙臨的體力緩和了一些,強忍著頭疼暈眩的感覺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趔趄地朝著墳地走了過去。
司徒朝暮對他的倔強感到無奈,只得緊隨其後。
顧家的祖墳在最西北方。
其中最嶄新的一座灰色石碑上,刻著顧與堤的名字。
宋熙臨做噩夢一般,呆滯木訥地盯著那座石碑看了許久,難以置信地喃喃唸叨著、喊著:“媽?媽?媽?”
三聲媽,沒一聲得到回應。
他委屈而又悲痛地紅了眼圈,他想讓媽媽回答他,想讓她像小時候一樣,摸著他的腦袋,笑盈盈地對他說:“誒呀,還是我們阿臨最可愛了。”
他還想再看看她的長頭髮,看她用沾了水的木梳梳頭髮,看她一圈又一圈地盤頭,僅用一根簡潔的木簪支著,想讓她再問他一聲:“媽這樣好不好看呀?”
他一定會比小時候更堅決地回答:“好看!我媽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然而不會了,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了。
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媽了。
“媽!”宋熙臨雙目赤紅,撕心裂肺,哭喊著跪倒在了媽媽的墓碑前,肝腸寸斷,痛苦悔恨,“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要是能早點回來就好了。
要是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