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風卻搖了搖頭:“金戈鐵馬的年代還行,但冷兵器時代已經終結了,刀劍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刀匠的生存環境並不寬容,更不可能投機倒把。更何況萬事利當先,除非有一顆赤誠之心,不然根本無法繼承顧家刀。”
司徒朝暮天生聰穎,一點就透:“怪不得你們家的鍛刀法裡面還有鍛心這一項。”
一鍛身,二鍛心,三才鍛刀。
鍛身是篩選基因的過程。
鍛心是篩選意志的過程。
沒有一副好身體和百鍊鋼一般千錘萬鑿還堅韌的毅力,是沒有資格繼承顧家刀的。
只能說顧家老祖宗比她想象中的要深謀遠慮得多,不確定自家血脈是否會斷絕,所以允許外人繼承顧家刀,但又擔心外人的心思不正,目的不純,會影響鍛刀法的傳承,所以設下了“一鍛身、二鍛心、三鍛刀”的考核規定。
只有這三個過程全部經歷過,並盡數透過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顧家刀的新一任刀主……
上車之後,司徒朝暮又問了顧晚風一個問題:“對於前人來說,你是最年輕的顧家刀刀主,但是對於後人來說,你就是老祖宗了所以,你肯定也要考慮繼承和傳承的問題吧?”
顧晚風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嗯。”
刀在他的手中,責任就揹負在他的肩頭,他不得不去考慮傳承的問題,並且不只要考慮一代人,而是往後的許多代。
司徒朝暮看著顧晚風,很認真地詢問了一句:“那你會要求你的孩子們繼承顧家刀麼?”
“不會。”顧晚風幾乎是不假思索,“他們願意我就傳,不願意我就另尋他人。”
他絕對不會讓他的後輩和他一樣身不由己。
顧晚風又極為篤定地說了句:“我有我的人外人和山外山,他們有他們的,各山入各眼,不必強求。”
司徒朝暮側倚在了座椅靠背上,饒有興致地追問道:“那他們以後要是和你一樣,從小就想越過萬重高山,去見海闊天空,你會捨不得麼?”
顧晚風仔細思考了一番,坦誠回答:“應該會,但是,不強留。”
“那你會要求他們必須結婚生子麼?”
“當然不會。”
“哦,那就是說,你願意對他們給予最大限度的自由?”
“嗯。”
司徒朝暮的眼神中劃過了狡黠:“我明白了,你主張婚姻自由,那要是你的女兒,看上了一個洗剪吹鬼火少年,你也會同意麼?”
顧晚風:“……”
這是什麼鬼假設?
在糟心中沉默了許久之後,顧晚風終於啟了唇,淡淡地、狠狠地說了句:“只要那小子能接下我三刀我就同意。”
司徒朝暮:“……”你直接說你想弄死他得了。
離開四姑娘山景區後,兩人當晚住宿在了小金縣。
夜晚的縣城繁星滿天,天空的透明度也比大城市高了不少,仿若水洗過一般淨透。
司徒朝暮終於見到了真正的燦爛銀河。在山崖邊的民宿樓頂,她直接席地而坐,獨自一人坐觀看了許久,放空身心。後來,顧晚風也來到了樓頂,手中拿著一條厚毛毯。
樓頂的風很大,即便是穿著加厚羽絨衣也難擋西南的孤寂與嚴寒。
顧晚風將毛毯披在了司徒朝暮的肩頭,然後坐在了她的身邊,陪著她欣賞夜晚。
他始終是那麼的沉默寡言,一言不發地仰望著明月繁星,眉宇俊逸乾淨,眼眸中一派清冷平和,仿若一尊沒有溫度卻慈悲為懷的玉骨謫仙。
司徒朝暮卻不再覺得冷了。有些人就是這樣的神奇,看似冰冰涼涼,實則如火爐般熾熱旺盛。
他一直是那個,外冷內熱的小風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