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卻從這似幻似真的夢境中甦醒,一面是頭疼欲裂,一面是心如刀絞。那是上輩子,他與林淡的最後一次見面。他總以為林淡說的是氣話,當不得真,直到現在才發現,她從來不會作假。她有縱橫沙場的能力,亦有馬革裹屍的決心,反倒是他,總是用偏執的目光看待她,用狹隘的思想揣度她,簡直可笑又可鄙!
丁牧傑呆坐在床上,許久回不過神來,猛然聽見軍隊集結的號角,這才想起今天林淡就要上戰場。他連忙跑出去,卻發現軍隊已經開拔了,林淡騎著馬奔赴前線,莫說向他交代一句,就連回頭看一眼也不曾。
可他卻站在原地,痴痴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眼眶裡流下一些滾燙的液體才猛然醒轉。
…………
兩軍在一處平原對壘,未曾聽見戰鼓擂響,便都按兵不動。
莫戾站在萬軍之中,揚聲喊道:“林清可來了?快出來看看,我把你爹也帶來了!”話落手一揮,旁邊就立起一個架子,又有幾個士兵搖晃著輪轂,把一名渾身是血的男人緩緩吊上去。
看清那人面容,林清淒厲地喊了一聲爹,雙腿一夾馬腹就要衝上去,卻被林淡及時拉住。她越眾而出,叫陣莫戾,試圖用激將法激他與自己單打獨鬥,以便生擒了他,好拿來交換林鐵。
莫戾卻不上當,掃了一眼薛照,諷笑道:“小娘子,你莫要在我跟前耍這種把戲,我莫戾從來不會小看女人,尤其是能在大魏國的軍隊中脫穎而出的女人。你們大魏可不像我們胡人,從不約束女子。胡人的女子可以出去牧羊,也可以在外打仗,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而你們大魏的女人卻只能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孱弱得很。如此境況下,你們大魏軍隊竟然出現一名女子,還擔當將位,如何叫我不警惕?你若是沒有兩把刷子,薛照那樣的逞兇鬥狠之輩,可不會甘心居於你之下。我不應戰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謹慎。你若是打著生擒我的主意,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思了。”
話落他捋著鬍鬚哈哈大笑,他計程車兵也都誇讚他心思縝密,竟半點也不上林淡的當。
林淡面上不顯,卻暗暗勒緊韁繩,大魏國其他將領也都咬緊牙關,告誡自己莫要露出異狀。沒辦法,莫戾就是這樣一個有勇有謀的人,想要誆他絕非易事。
笑夠了,莫戾命人把一桶冰水澆淋在林鐵頭上,待他悠悠轉醒便指著林清和林淡說道:“林鐵我的老朋友,快看看吶,你的兒子和女兒都到齊了,今日我便讓你們閤家團聚。”話落手一揚,幾名士兵便轉動輪轂,把一具又一具林家人的屍體吊上刑架。
日前那場大戰,林家兒郎的屍體都深陷敵陣,未能收殮回來。林清原以為莫戾再狠毒,也只會把屍體燒掉,骨灰灑了,卻沒料他竟把他們帶到陣前,吊上刑架,拿來羞辱林家,更打擊大家計程車氣。林老元帥雖然已經逝去多日,雙眼卻睜得極大,彷彿死不瞑目,其餘林家兒郎也都渾身染血、慘不忍睹。
大魏國的將士們仰頭看著這些屍體,紛紛紅了眼眶,亂了心神。有人大喊元帥,有人大喊兄弟,還有人強忍哽咽,幾欲泣血。
莫戾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翻身躍上刑架,一拳砸在林鐵的臉上,把他的牙齒全都砸碎,然後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說過,你們大魏軍人全都是沒牙齒的老虎,不足為懼!”
林鐵徹底清醒過來,聲嘶力竭地喊道:“林清,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舉箭射殺我!”
他早已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被打碎,手筋腳筋也都挑斷,已是廢人一個。就算救他回去,今後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他知道莫戾在幹什麼。他想用林家人的屍體折辱林家軍,想打斷他們的脊樑,打碎他們的軍魂,用幾十萬同袍的鮮血來鑄就他的威名。
這種戰術是莫戾獨創,卻也十分有效,林鐵姑且稱之為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