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銀子?好名兒!”關素衣莞爾,“別是家裡還有個姐妹叫金子吧?我記得你祖籍遼東,家人如今還在邊關?”
“正是,他們都跟在二老爺身邊伺候,因路途遙遠不肯過來。奴婢家裡窮,能得一兩碎銀已頂天了,哪敢肖想金子。奴婢有五個姐姐,一個弟弟,分別叫大妮兒、二妮兒、三妮兒、四妮兒、五妮兒和富貴。”
小丫鬟掰著指頭細數,令關素衣又是一陣好笑。明蘭卻有些心不在焉,待小姐斂了嘴角,垂頭去看圖紙,才憤憤道,“小姐,葉姨娘還沒進門呢,那起子奴才就敢怠慢您,奴婢這便把人喚回來重罰!”
“不用去喚。經過一夜醞釀,又有人推波助瀾,葉家倒血黴的事這會兒想必已經傳開。廚房人多口雜,訊息匯聚流通,一傳十十傳百,不消片刻,那些人自會迴轉。咱們也無需重罰,且成全他們的想頭便罷。我這院子裡寧可沒一個人伺候,也不需要兩面三刀的奴才。”
銀子悄悄往明蘭身後躲,只覺方才還溫柔嫻雅的夫人,此時竟威嚴無比,待會兒那些偷懶耍滑的人定會悔青腸子。
果然不出片刻就有僕役陸續迴轉,臉上帶著後怕又心虛的表情,見明蘭叉腰站在廊下,立即上前告罪,卻沒得寬恕,反倒是人牙子走進來,將那些簽了死契又年輕力壯的帶走發賣,家生子遣去別莊當差,年老體弱的僕婦或簽了活契的下人各自撥幾兩碎銀放歸鄉里,另謀出路。
不過小半個時辰,偌大一座院落,十好幾口人,竟只剩下主僕三個,微風捲起敗葉殘紅,當真有些淒涼慘淡之態。老夫人任由告狀求情的人跪爛膝蓋也不開腔,反倒遣了許多平頭正臉,老實本分的丫鬟婆子,緊著夫人挑選。
關素衣只問四個問題,一,識不識字;二,有何特長;三,家境怎樣,祖籍哪裡;四,對自己的將來做何打算。其中一名十二三歲的小丫鬟原是替老夫人打簾通傳的,既識字又精通醫術,家人俱亡是個孤兒,希望十八九的時候夫人能開恩替她消奴籍,立女戶,自力更生。
關素衣連說三個“好”字,當即便提拔她為一等丫鬟,頂了明芳的空缺,又留下幾個能幹的看家護院,其餘諸人照舊遣回老夫人處。這樣一弄,原本排場極大的正房似乎蕭條不少,實際上卻整紛剔蠹,上下齊心,把內外院落箍得似鐵桶一般。
如此又過一個時辰,俗務才算理順,關素衣繼續拿著圖紙琢磨案情,就見趙陸離匆匆走了進來,嘴唇乾裂,臉色陰鬱,膝蓋處的布料磨損兩塊,露出白色單衣,想也知道定是陪葉老爺子跪承德殿,受了不少罪。
“侯爺稀客。”經過這幾日折辱,關素衣對他連裝都裝不出來,放下筆暗諷一句。
趙陸離露出羞愧之色,憶起生死不知的葉蓁,又飛快穩住心神,懇求道,“葉家那事,夫人想必已經知道了吧?而今葉婕妤重病在床,嶽,葉老爺閉門思過,葉府上下風聲鶴唳,惶惶不安。此事皆因關家而起,煩請夫人回一趟孃家,求求帝師和太常卿大人。他們簡在帝心,榮寵極盛,倘若肯為葉府求一句情,此次劫難定會盡快過去。關家素來以仁德著稱,而今都是姻親,皆為家人,當笙磬同音、和和睦睦才是。”
關素衣定定看他半晌,忽然一耳光扇過去,震得房梁都落下許多灰塵。
彈劾
“啪”的一聲脆響從屋內傳來,驚得明蘭等人目瞪口呆。銀子悄悄躲遠了些,那新來的被夫人喚作金子的丫鬟卻走到窗邊眺望,焦慮道,“明蘭姐姐,咱們要不要進去守著?萬一侯爺跟夫人打起來……”
“別進去,免得小姐難堪。咱們抄著傢伙站這兒,萬一小姐有難也好立馬衝進去幫忙。”明蘭從牆根下撿了一塊兒板磚,緊緊握在手裡。金子和銀子有樣學樣,也都撿了趁手的傢伙。
明蘭見她們絲毫不懼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