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天生贏家只願為她情根深種,多麼驕傲。原來她也俗氣,會愛上一個壞男人。甚至這種對峙時刻,渾身狼狽的血與汗,都在荒誕地為他裝點氣概。
那又如何?他憤怒的時候什麼情面都不會顧。
連她奉送真心都當兒戲。
這就叫自食惡果。
“不信就不信。”程真苦笑,慘淡回視,“你第一日拍拖嗎?還是第一日出來混江湖?就算沒有我,照樣會有其他人。你會中意我,難保明天就會去中意別的女人。這個世界本來就只講利益,談什麼感情?”
“是你太貪心,想要馮家的,又想要洪安的。胃口這麼大,誰不想剷除你?誰能容得下你?由始至終,我和你不過是別人手上的一隻棋——”
程真雙眼圓睜,呼吸一頓,急急去掰扣在自己喉頸的那隻手掌。
葉世文把她推向衣櫃。後背狠狠撞上,聲響與痛楚在屋內迴盪不休,程真眼珠凸起,透無窮恐慌,臉頰紅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連求饒都發不出聲。
“程真——”
葉世文也在喘。掩飾不了的憤怒,在他的胸膛縈繞,找不到發洩方向,直接野蠻施暴。
程真指甲在葉世文手腕劃出道道紅痕,命懸一線,她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他真想了斷她。
要狠狠掐緊,逐寸把她肺部空氣擠走,把她氣管壓成一道窄縫,續命的呼吸只能出,不能進。這張殷紅的嘴,這雙倔強的眼,再也講不出話,再也看不見人。
就這樣狠下心,親自送她痛苦地,掙扎地,緩慢地死。
我有多痛,你也要有多痛。
她快不行了。氣若游絲,眼白翻紅,雙頰塗滿駭人的胭脂,慘似一隻冤死女鬼。她在前朝為情所困,於是今世來陽間禍害眾生。
深深掐入葉世文手腕的指甲,方才狠勁十足,此刻逐漸乏力。
她真的會死。
但不是現在。
“你是棋子,我不是,我還沒輸。”
葉世文紅著眼,鬆開了手。
程真大口吸氣,一線生機回到體內,倚著衣櫃門狼狽跌坐在地。他太用力,頸側傳來粗暴掐捏後的鈍痛。程真雙手捂緊起伏不停的胸口,除了害怕,感覺不出任何多餘情緒。
她崩潰了。
抬手捂緊臉頰,哭出嘶啞的聲,似一隻遍體鱗傷的雌獸在哀鳴。湧在掌紋的淚,盈滿後從指縫溢灑,斷斷續續,淌溼程真腕節那隻情深義重的手錶。
這一刻,最沒用的是愛情。
葉世文轉身離開。
原來不只是元朗的夜晚,深水埗的夜晚,福華街的夜晚,紅港的每一個夜晚,於他而言都過分悽寂。
六百萬人,已沒一個願意真心待他好。
程真只能痛哭。葉世文受傷的手,受傷的眼,似是還在這間屋內,沒有離開。她哭得雙膝發涼,寒氣入骨,連靈魂都僵在原地。
零星的好事街坊路過,往內探頭。狼藉遍野的窄屋,只見一個掩面傷泣的女人,長髮散亂,狀似半死。
情人節?看來是情人劫。
過了許久,她才放下捂臉的手。
手腕錶盤從眼梢反射過一道淺光,讓抽噎的魂魄乍醒。程真爬回床邊,從脫下外套中翻出手機。
她不斷撥號,對方沒有回應。
接近天明時分,電話才被接起。
程真哽咽著說,“德叔,我有急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