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望舒洗漱完畢,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轉回正堂之時,竟發現黑無常竟然還沒有離開,仍舊留在堂內與師父喝茶敘話。李望舒心裡疑惑,也不便打斷二人,只安靜地在側邊椅子上陪坐下來。
張清霄見李望舒臉色雖然仍有少許蒼白,但氣息平穩,精神也不錯,這才放下心來。他倒了一杯茶,給李望舒遞過去。然後才開口解釋道,“前段時間地府公務繁忙,一直沒空處理你上次在地府打傷鬼差和放火燒山造成的損失。今日範公終於得閒,所以上門一趟,當面與我詳談。”
李望舒一聽,整個人頓時尷尬得坐立難安。最近他也一直忙得連軸轉,差一點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此時猛然被提起,李望舒還是覺得十分慚愧。自己鬧完了事,最後還得師父給他兜底,想來真是十分對不住自家師父。他低下頭來,對張清霄道歉,“師父,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張清霄看著他搖了搖頭,“這件事是為師跟你兩個人一起決定去做的,並不是你給我添麻煩。你不要在意。何況,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我們應該怎麼賠償地府啊?”李望舒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只好虛心求教。
“地府已經將各項損失核算清楚,改天師父按規格做場法事,把一應損失都賠償了就行了。”張清霄耐心解答。
李望舒一聽,立刻明白過來,這件事果然還是用賠錢來解決,只是賠錢的手法比較特殊罷了。如果可以用錢來解決的話,那真是最好不過了!只是這錢怎麼也沒有讓師父掏的道理。他心裡一寬,馬上就想要跟師父說明白他可以自己來承擔這個費用。
誰知張清霄像是有讀心術似的,根本不等李望舒張口,直接就抬起手打斷了他想說話的意頭。“這只是小事,小孩子就不要操心了。”
“小孩子?誰?我嗎?”李望舒一頭霧水,滿心不服。忍不住嘟嘟囔囔的回嘴道,“師父,我都二十幾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你最多也就大我二十幾歲吧,別老是以老年人自居啊喂!”
其實李望舒和張清霄真正一起生活的時間不算很長,但師徒之間卻有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熟悉和信任。這段學藝的日子,兩個人朝夕相處,彼此之間的師徒情誼也愈加深厚。有時候,李望舒都會暗自感嘆這真是人與人之間神奇的緣分,他偶爾甚至會有種他們熟悉得好像上輩子就已經認識了一樣的錯覺。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以李望舒一直以來的性格,方才那樣的話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隨便的吐槽也好,近似撒嬌的抱怨也好,都是隻有對真正親近的人,才能毫無負擔的說出口的。而他身邊,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的人了。
“唔,那可不止哦。”張清霄說完,很神秘地笑了一下。
又來了!師父每次在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都喜歡搞神秘…… 等等,難道…… 莫非他保養得當,鶴髮童顏,但其實真的已經六十幾歲了嗎?!
李望舒想到這裡,表情都忍不住有些扭曲,他又仔仔細細地把張清霄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好的,根本不可能。這個面板狀態,這個身板,把他放進中年人陣容裡都屬於年輕過頭的那一類了!
果然是在故意逗自己吧!師父這個惡趣味到底是從哪裡培養出來的啊?忽然,李望舒想到自己那未曾謀面的師兄,據說他跟著師父已經很久了,李望舒突然了悟了什麼,忍不住在心裡為師兄鞠一把辛酸淚。
張清霄笑眯眯地欣賞著李望舒變幻莫測的表情,一言不發。
一旁坐著的範無咎看了這場面,多少有些無語,又實在有些好笑。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不摻和這對師徒之間猜謎的樂趣。
天色已經很晚了,範無咎事情已經辦完,站起身來告辭。張清霄笑著招呼自己徒弟,“望舒啊,你送送範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