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眼睜睜看著組長在自己面前倒下,一時間頭腦一片空白。
她從電梯裡朝自己追過來的時機太過不巧,正好擋在了自己和那身影之間,也正好擋住了原本是朝自己襲來的那道攻擊。
他的組長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她雖然在工作上要求很嚴格、甚至到一絲不苟的程度,但對待下屬卻一直很友善。在平時加班的日子裡,還常常自掏腰包給大家買些宵夜零食。她也會為了下屬的利益去跟老闆據理力爭,好多次的加班費和被壓低了的提成都是她給大家爭取回來的。
李望舒還記得去年自己作為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新人跟著大家一起去團建,中途她突然捧出了一個生日蛋糕,小組的同事一起笑著祝自己生日快樂。後來才聽說這是她們小組的傳統,組長會給所有組員都過生日。
那是一個挺常見的水果蛋糕,草莓和芒果鋪滿了厚厚一層。李望舒很難講清楚那時他心裡的複雜感受。但他確實是非常感動的。
九歲之後,他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現在他的組長毫無生氣的倒在地上,身邊是散落了一地的檔案。她的手機也在她身邊跌落,螢幕已經被磕開了一道很長的裂痕。
李望舒遲滯的目光終於從地上移到對面那個憑空出現的妖怪身上。
那個妖怪在看到地上的女人之後很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似乎是嫌她的出現礙了自己的事一樣。它又抬起那隻剛才掐了咒的手,很輕蔑地輕輕吹了吹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才好整以暇的重新看向了李望舒。
一股劇烈的憤怒從心底燒了上來,直燒得自己眼眶發紅。
李望舒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恨過。
不,或許他有。只是那一點一滴的不甘、怨懟、憤怒、痛苦,都被他若無其事的壓抑住了。他總是讓自己不要在意。但怎麼可能不在意?!
為什麼只有他能看見那些妖魔鬼怪?!
為什麼這些事沒完沒了的一直糾纏著自己?!
為什麼他一直與人為善卻還是一直要忍受著各種或嫌棄或鄙夷的眼神?!
為什麼只要是對他好的人卻似乎總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要說他的父母是被他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錯?
李望舒的心緒劇烈波動起來。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胸腔裡猛烈撞擊,似乎想要衝破層層阻礙逃脫出來一般。
樓道里的電燈此時突然發出“滋——”的一聲,又倔強地閃了幾下,突然就完全熄滅了。
猛然降臨的黑暗並沒有完全剝奪李望舒的視線。雖然不像剛才那樣連細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大概的輪廓絲毫不受影響,還是忠實地展現在自己眼前。
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全身都戒備起來。
與此同時,那妖怪也猝不及防的發起了攻擊。它身形輕盈,如鬼如魅,行動頗為迅猛,轉眼之間就來到李望舒眼前。
李望舒右腳後撤一步,扭腰蓄力。在那妖怪堪堪攻到自己眼前之際,壓上全身力氣猛地朝他揮出拳頭。
空氣中驟然炸開一道金色的光芒。緊接著響起拳頭擊中對方的悶響。
李望舒咬緊牙關,壓下喉頭的腥甜。他知道他剛才打中了對方,他的右拳上還殘留著對方身上那種又冷又有些滑膩的觸感。那觸感實在糟糕,他甚至感到有種陰溼寒涼的氣息順著自己的手指往手臂上蔓延。
但眼下的情形讓他顧不得更多,只咬著牙死死盯著對方一擊之後便迅速蟄伏進黑暗裡的身影。
此時,一縷很淡的灼燒味道鑽進了他的鼻腔。
不消看他就知道,那味道源自於自己的胸口。準確的說,可能源自於那枚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