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光說:“我們的時間,在災變72年黎明系統第二次開啟時,被黎明系統讀取,一部分真實的‘我們’前往未來,一部分資料化的‘我們’留在過去。
102年的人類是未來的我們,32年的人類則是過去的我們。只有過去的我們在反覆模擬中,不斷計算出新的防火牆資料流,才能始終保護未來。”
……
這個概念令蘇明安頭皮發麻。
——【過去的我們,永遠被凍結在了過去,拼盡全力保護未來的我們。】
時間不是時間,空間不是空間,維度不是維度。
它們三者竟然被聯合在了一起。
‘時間’的概念並非線性,而是‘網格時間’,一種建立於黎明系統三維度之上的全新時間理論。而阿克託對這種理論利用到極致,形成了三層維度防火牆。
——這場戰爭,本質上並非神明陣營與自由陣營的炮火之爭,而是全人類和他維的資料之戰。
蘇明安想起這個時代的人們,他們竭盡全力捧起一個新世紀。
他們嘔心瀝血研製科技武器,浴血拼殺犧牲在戰場上,想讓後來人看到春天。
他們將自己切片,囚禁在過去的時間裡,成為一段反覆疊加的資料。
他們共同彌補【一維】這一道人類最後的資料防火牆。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墊腳石。
他們將自己鎖在寒冬,監禁在戰爭止息之前,一輩子都看不到春天。
春天在離他們更遙遠,卻更燦爛的未來——一個所有人都觸及不到的未來。
測量之城的確擁有春天。
在那裡——有橫跨半城的輕軌與鐵路,有直入雲層的摩天大樓與金融大廈,高架如長龍般盤旋,城市的夜晚如碎金般漂亮。
有無數如同流動血管般生存著的平凡人。那是人們的未來和下一代。小眉、董安安、韋伯、康斯坦汀大學的學生們……
亞撒·阿克託,在災變後32年凜冽寒冬發起的黎明之戰,讓人們在災變後102年得以見到沐浴在春日下的繁華城邦。
這瘋狂而反覆的演算,這首尾相接的網格時間空間三維度,這為了加固黎明系統防火牆而利用了人類極致智慧的三線時間流,在70年後的歷史以一詞記載,它與那個支配城邦的至高智腦同名,名叫——
……
【黎明之戰。】
無愧於名。
它是春日。
……
寒夜之下,靜到只可以聽到系統“滴答”的聲音。
遠方煙火綻放,金紅火焰燒灼天空,百萬軍團於紅土地廝殺戰鬥,喊殺聲清晰可聞。
“——那夏晟呢?秋離呢?那些為戰爭而死的軍民呢?——你說他們只是程式?”震撼的同時,蘇明安感到荒謬。
在黃昏下毅然赴死的夏晟,在火光中化為灰燼的絲塔茜,那些億萬渴求自由的生命——他們統統都是程式?
那些抗爭,那些美好的願景,那些朝夕與共的人——他們原來只是程式?
“——人又何嘗不是一種程式。在這裡,所有人都是活著的,有自主意識的,他們只是下意識會按照原本的命運路徑行走——這樣一說,任何人其實都算一種程式。”霖光沉默片刻,說:
“我聽人說過你的事,固執到可怕,被我打成那樣還不放棄,將自己看作可消耗品……”
“——你又何嘗不是一種完美通關的程式?”
“……”
寒風灌入他的肺腑。
蘇明安全身冰涼。
霖光的話直擊了他的心臟,他想起了自我躊躇的謝路德。
如果廢墟世界尚能這樣維度巢狀,翟星是否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