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王得勝:「我替你找大夫。」
「唉唷,千萬不要,洋大夫不是個個肯看我們,即使來了,給的藥、一丸一丸,不知是什麼東西,還有,貴得不得了,碰不得,碰不得,我躺一會子即好。」
四海沉默。
他伸出強壯有力的雙臂,替王得勝把工夫趕出來。
王得勝看到他奮力操作的情形,喃喃道:「壯了壯丁,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壯丁,如果我有五個像你這般的兒子就好了。」
他取出糙藥在嘴中緩緩咀嚼,沉沉睡去。
工作完畢,四海在喝水,龐英傑來找他。
「王大叔病了。」
龐英傑不語,司空見慣,已經麻木不仁。
一個倒下來,另一個接上去,有的是人,有的是命。
半晌他說:「王得勝患的是壞血病。」
「有得醫嗎?」
「洋人說是吃得不好,又太過操勞,上個冬季他倒下過兩次。」
四海不語。
「你不是要到鐵索橋去?」
是,莫要錯過了時辰才好「
龐英傑仍然駕一部馬車。
一出門,四海見到了奇景。
他看到了火車。
或是正確他說,他先見到一節火車頭。
只見它巨無霸似蹲在鐵軌上,猙獰、詭秘、黑墨,宛如生鐵鑄成。然之間,它身畔的磨輪轉動起來,咔嚓咔嚓咔嚓向前推動,它的鼻子噴出團團白色濃煙,嘿嗤嘿嗤,大地像是震動了,它似一隻龍頭,張牙舞爪,要騰空下海。
四海張大了嘴。
難怪叫火車,總算叫他見識到了。
可是,」這樣一頭怪獸,有什麼用呢,為何勞師動眾冒死命為它築一條鐵路?
濃煙散開,火車頭緩緩經過他身邊,他明白了,原來火車頭後邊連著一卡一卡的車廂,連綿不絕,不知可以載多少人與貨。
四海瞠目結舌,噴噴稱奇,「怎麼發明的!」
龐英傑完全同意。
「比馬車快?」
「快一百倍。」
「呵,那不是同飛一樣?」
「小兄弟,你形容得很好。」
「十幾時我們也要有火車。」
「快了,快了。」
「那麼,我們可以為自己人築鐵路。」
「是,是。」
龐英傑無奈的笑了,在碼頭放下馬車,與四海渡河,到鐵索橋去。
他不知羅四海約了什麼人在那裡見面,為安全起見,他帶著槍。
四海輕聲問:「槍用來對付白人?」
龐英傑搖搖頭,「紅人。」
四海沒見過紅人,想像中他們面孔一如關公那樣血紅。
「紅人最兇狠的一族叫蘇族,已叫白人趕盡殺絕,只剩酋長坐著的牛率領著若干部下逃到洛機山北部出沒,為防萬一,工頭都配槍。」
「坐著的牛?」
「那是他們的名字。」
「聽說紅人喜活揭人的頭皮。」
「現在也不那麼野蠻了,此刻他們非常潦倒困苦,十分嗜酒,打獵度日。」
「好像只有白人挺得意。」
「嗯。」
「白人之中,又數英國人最厲害。」
龐英傑訝異,沒想到羅四海觀察力那麼強。
他點點頭,「不久之前,這一大片土地,也屬於英國,如今加拿大獨立了。」
「獨立?誰做皇帝?」
「不叫皇帝,叫首相。」
「宰相?」
「差不多。」
可是四海起了疑心,「無論他們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