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願再替我工作?」
「他們每晚都要求我回家。」
「那麼你一天做十個時辰,我仍付你五角錢。」
赫可卑利抗議,「老闆,我——」
「我另外找人幫你。」
四海不知道,這就是店鋪擴張第一步。第二天晚上,有人到得勝洗衣挑釁,拔出槍,出言侮辱,四海趴在地下,學狗叫。
四海不止一次遇到這種事,窮途潦倒的白人坐舊金山北上溫埠找工作,吃不了苦,流落酒館,喝上兩杯,例找比他們地位更低的人生事出氣。
有人點了火把,要放火燒店鋪。
四海手中也已握住槍,只是赫可卑利同他說過:「四海,白人殺你,固然死路一條,你殺了白人,也是死路一條。」
四海當時嘆息,「白人的地方,奈何。」
踢牛氣炸了肺,大力捶打胸口,「不,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土地!」
四海緩緩舉起了槍。
正在這個時候,店門推開,進來兩個大漢。
四海一看,知道來了救星,那是柯德唐兩個得力助手,同華工一向關係良好。
他倆假裝沒有看見羅四海,詫異地對白人說:「你們躲在這裡?外頭有好酒不去?」
做好做歹拉走了同伴。
四海這時才發覺冷汗已如雨下。
踢牛自角落出來,「幸運的四海。」
四海卻重重一拳敲在櫃檯上,「幾時,幾時毋須白人保護可以自由自在做生意。」
「回支那去!」
鐵路浩浩蕩蕩的鋪出去。
四海隨柯德唐到怒馬峽去看路軌,只見一邊是峭壁,峭壁下是沸騰的激流,整齊的鐵路硬是自峭壁爆山劈石剷平出來。
峭壁下躺著一具工人的屍首,他由繩索錘下鑿石時不幸失足墜斃,同伴要求洋人處理遺體。
柯德唐得到的報告如下:「沒有人敢下去,河水又太急,獨木舟也夠不到,約二千名華工靜坐怠工,」助手沮喪他說:「也不能怪他們,物傷其類,可惜龐英傑不在此地,叫他去談判,或有希望。」
柯德唐轉頭問四海,「你可願做我的翻譯?」
四海戰兢,「我試一試。」
一見到那麼多同胞,四海十分激動,他們每人都有憤怒焚燒的眼睛,衣衫儘管襤樓,身份不過是苦力,但在崗位上,卻自有其尊嚴。
柯德唐說:「在這條鐵路上,沒有人的能力勝過華工,」他開口:「各位夥伴——」
四海剛想翻譯,一塊鵝卵石已飛射而至,打中他左眉骨。金星亂冒,血流如注。
「走狗!」
「叫龐英傑來同我們說話!」
「你是誰?還不滾回去舔洋人的鞋底。」
四海掩住傷口,忽然之間落下淚來。
他把眼淚擦乾,轉頭同柯德唐說:「柯先生,我下去把屍首升上來。」
柯德唐凝視他,「四海,你毋須急急證明任何事,我清楚你的為人。」
四海冷靜他說:「下面躺著的人是我們自己人。」
「好,你可以得到十塊賞金。」
工頭替四海綁好繩索,緩緩放他下峭壁。
說是說三月天,寒風卻仍然削麵,四海身子搖搖晃晃吊在半空,有上天不能,入地無能的感覺,渾身發抖,他咬緊牙關,抹掉眉毛上汗水,緩緩沿峭壁而下,四肢已遭凸出的山石擦損。
過了像是一百年那樣長,四海的雙腳總算碰到實地,那是突出來的一塊平臺,他看到同胞的屍首就落在不遠之處,抬頭往上看,只見無數人頭正在白雲下張望,看他是否能夠達成任務。
四海握著拳頭,手心汗出如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