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女生根本沒發覺書房裡還有第三者。
兩人輕聲細語,絮絮說著心事,大文半明半滅地聽在耳裡,感覺像聊齋志裡書生深夜遇著幻化成人形的情魅,無意偷聽到她們心事,可是一旦起來看個究竟,會發覺她們不過是一枝筆,一本書。
「我想,這是你放手的時候了。」「你說得對,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呢,就是在要緊關頭,可以憑意志維持一點自尊:人家不愛我們,我們站起來就走,無謂糾纏。」「唉,說時容易做時難。」
大文不覺惻然。
她們忽然說到一個人:「紅荔要結婚了。」
「正在留學的夏紅荔?」
大文心裡一動,屏息細聽。
「這麼快?不過,結一次婚也好。」
「結婚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紅荔物件是什麼人?」
「是新近離婚的醫學教授。他專治不育,據說擅長把捐贈的卵子核子用手術解除,再換入生母的遺傳因子,聽上去像科學怪醫一般。」
「機制羊多莉不是用這樣方法產生?」
「外頭有人來了,我們出去看看。」
她倆語聲笑聲漸漸遠去。
大文這時才輕輕睜開眼睛,呵紅荔要結婚了?這樣美麗女子,自然有人攀摘了去,不一會,樹葉成蔭,她會子女成群,成為一棵母親樹。
不止她,還有子晴,還有曼谷,還有碩華:女子,都同一命運。
這時,大文聽得腳步聲。第 14 章張醫生問;「大文,你在這裡?」
大文坐起,「是,我來了。」
張醫生坐到大文身邊,「大武辭世兩年整了」
大文點頭,多虧她記得。
「就是兩年前的今日,在醫院的升降機裡,他忽然癱到地上,全院的醫生都沒能令他再起來」
大文帝感覺像萬箭攥心,他垂頭沉默不語。
張醫生握著他的手。
大文記得很清楚,冬假,他在家與同學操練莎劇丹麥王子漢姆雷得,忽然張醫生到訪,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把噩耗告訴他。
「兩年了。」張醫生的聲音低得不能載低,「大文,你適應得很好」
打文忽然鼓起勇氣,「不,張醫生,你不要再縱容我,我完全不能接受事實,我痛恨這個世界,我憎恨每一個人,我完全離群,我逃避到一個郵遞室去,打算把地下庫當作我的歸宿」
大文忽然流淚,他用雙手掩面。
張醫生說,「這也好,你終於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了,漸漸道理會越來越明」
「最慘是我由衷喜歡安全的郵遞室。」
張醫生說「無論你選何處醫治你心靈創傷,那裡都是好地方」
大文抹乾眼淚。
「今晚我們吃自主餐」
張醫生身上散發著輕微藥水肥皂的味道,大文一聞到便覺親切。
晚餐十分豐富,由管家親自炮製;芝士拷龍蝦,燒牛肉,雞翅膀,還有許多蔬菜,不知誰夠刁鑽,帶來一罐白露歌魚子醬,用來送白粥,大文嘗過,其味無窮。
民意食為天,不分國界族裔,各人說出心得。
有人說吃飽就好,「為生而吃」,有人挑嘴,「為吃而生」,有人喜歡糖漿圈餅,有人喜歡冰糖葫蘆,一個女生說「凡是家母作對,都是美食」,大家拍手,已經沒有母親的人痛苦。
就這樣時鐘敲過午夜十二點,新的一年來臨,大文身邊一個女生擁吻他的臉頰,「新年快樂」,大文又感到舒服的麻癢,他貪婪地指指另一邊臉,「這裡」,那女孩又慷慨地吻他左頰。
大文喝多了啤酒,怕有人霸佔他的長沙發,匆匆進書房躺下,把大衣遮罩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