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個專業資格,你子女也有前程。」
「媽想得太遠,兒孫自有兒孫福。」
「你考慮一下,如有決定,要即時告訴藝雯,莫耽誤人家青春。」
「她會等我。」
「千萬別叫人家等。」
「她會等我。」
羅女士重複:「不要叫任何人等,也不要等任何人。」
「媽,你不喜歡藝雯?」紀和十分意外。、
「我想你出去看看這個世界,免得你一日鑽在床底下,還說人家不肯出屋。」
紀和發覺母親言談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過他也夠倔,繼續說:「我不去。」
第二天,他照常上下班,可是耳邊象有一個小小聲音對他說:「去,出去看看。」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闊,海有多藍。去與洋人一起生活,吃喝聊天吵架交朋友。最重要的是,去追求更多知識。
一連三天,同事的對話都變成嗡嗡聲,紀和不到聽的清楚。
天陰下雨,馬路上所有汙垢與垃圾都泡了出來,骯髒不堪,有一股壓抑隱約的臭味。
從前,有人揶揄說這是都會裡錢財的氣味,今日,經濟情況大不如前,臭就是臭,髒即是髒。
藝雯發覺男友比平日更加沉默。
「為何異常?」
紀和終於忍不住,「有一件事」
他緩緩說出來。
講完之後,咖啡已經涼了。
藝雯靜靜聆聽,一直低下頭握緊手。
紀和最後說:「我告訴母親,我不會走,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不能離開她,我也不能失去你。」
藝雯微笑,「你的前途,你來決定。」
「去了恐怕不能再回來。」
藝雯答:「本市許多美商需要用人,不愁沒有高職,那邊亦有很多華僑,生活的很好。」
「你可否與我一起走?」
藝雯苦笑,「我要是有能力,早就走了,還等到今日,我有責任,我有枷鎖,我需照顧兩個弟弟。」
紀和頹然。
藝雯覺得咖啡又酸又苦。
雨下個不停,她的新鞋就要泡湯,男朋友將要遠行,她眼看留不住他,這世上沒有一件好事。
紀和這時問:「你說,我可應該出去看看?」
藝雯定一定神,十分坦誠的說:「南加州著名列德大學,能到那處呼吸以下學術氣息,已經是難得機會,焉可錯過進修的千載難逢機會。」
「換了是你,你會走嗎?」
「明天就跑,奔向自由。」
紀和吃驚問:「扔下我不理?」
藝雯看著他:「決不留戀。」
「藝雯,你騙我,這不是真話。」
藝雯伸手輕輕摸他的面頰,「我幾時對你說過謊?」
這時有兩個同事推開咖啡室玻璃門近來,看到他倆。「呦,你們在這裡卿卿我我。」
藝雯一邊招呼一邊想:她已經二十三歲了,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個大齡女,坐在辦公室小格子內,天天做刻板因循工作,看上去一定比實際年紀更老。
不是他會去或是不去的問題。
他一定會走,她留不住他。
而是等與不等的問題。
不,她在該剎那決定不再等他,這是她的生命,她的前程,她可以做主。
藝雯失神,一片茫然,都已經到婚嫁,就差一步,她變可結婚生子,走入人生的另一階段。
不幸節外生枝。
紀和有一個長輩好心做了壞事。
好不容易擺脫同事走出咖啡室,只見雨下的更大。
紀和說:「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