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和你說那些虛的,朕是什麼人,想什麼事,聰明如你,定不可能不知道。”
他把花生放進嘴裡。
一旁陳公公趕忙把花生抓到自己手裡,低頭開始剝殼。
李世拍拍手上沾著的花生紅衣,伸出一根手指:“一家。”
沈謙瞧著那根手指頭,一根就是滅一家大族世襲罔替的權利與血脈。
他沉默些許,搖搖頭。
李世“嘖”一聲,“朕也沒要多啊,就趁機收一家的權都不行麼?收哪一家,怎麼收,朕都已經幫你想好了,你何必啊?”
沈謙半晌道:“三家。”
李世愣了下,緩緩撐大眼睛:“哈?”
“陛下若是能滿足臣一個小要求,臣這次能收三家回來。”他輕聲道。
李世微微眯眼,目光瞧著他微笑的唇角,瞭然道:“李念?”
沈謙微微點頭。
李世無語,他猛然抬手就要捶他。
沈謙沒躲,那沙包大的拳頭穩穩停在他面頰前一寸之處。
李世最終輕輕敲了他一下。
“朕先前那兩拳頭你還沒挨爽是麼?”他道,“沈謙啊沈謙,朕把你當兄弟,你惦記朕姐姐?”
“我可以交權。”沈謙溫聲道。
李世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削藩他勢在必行,但戰功赫赫的四個家族他是一個都不準備動。
大魏天下初定,但四周並不完全安穩,瓦剌殘餘,大梁殘餘,還有南邊時不時進犯的真納吐蕃,都需要有真正能打仗,以及能打勝仗的將軍們坐鎮。
李世只是不願意和那些後人全是紈絝,自毀基業的傢伙們一起坐天下,不代表會愧對真正的功臣。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理解了:“先前賜婚,也沒見你這麼上心。”
沈謙不否認:“那時看不懂***,也沒看穿陛下放出來的那些‘不學無術’‘市井潑辣’的謊言。”
李世望著他絲毫沒有說笑意味的面頰,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沈謙啊,你娶***本應是個好事,可偏偏你是楚陽郡公。實話實說,朕的宗正寺,宗族上下加上八竿子打不到的遠親,總共就二十多個人。還不如你和夏修竹兩個人的親戚加起來多。”
本著對聰明人不說暗話的態度,李世講得非常透徹。
“李念是皇族血脈,你是世襲罔替的楚陽郡公,你身後可不是隻有個空蕩蕩的郡公府,可站著十八戶功勳後輩。就算朕知道你對坐天下毫無興趣甚至嫌煩,但你手握這般強的勢力,待娶了她之後,你的孩子也是皇族血脈,你讓朕夜裡怎麼睡得著覺啊?”
“哎……”李世嘆口氣,“這些事情,你明明也知道的啊!”
“我真的可以交權。”沈謙又說一遍。
李世兩眼一黑,往嘴裡塞進幾顆花生米:“胡鬧,你交了權之後呢?誰打仗?朕上啊?”
他敲著桌子,恨鐵不成鋼:“再說了,你有沒有想過,若你連世襲罔替的楚陽郡公都不是了,朕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親姐姐嫁給你了。她可是朕的皇姐啊!讓她跟著你帶著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遭罪去麼?”
“她可是救過朕的命,給朕擋過刺客,在朕命懸一線生死不定的時候,是她揹著朕,翻過半個山頭找大夫。”他話裡有些哽咽,“先皇后當年與先皇鬧彆扭,強行要把朕留在大山裡。是她連著三個晚上刨出來個狗洞,鑽進來之後,把自己和朕換了。如此如此,才有了今天。”
這些事,沈謙都不知道,也是第一次聽說。
李世看著他驚訝的表情搖搖頭:“朕知道她不會害朕,朕也想報答她的恩情。但朕在這個位置上,那就不能做的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