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生在看輪椅上的老人,但又沒有真正的看這位老人,而是在看他袖子裡探出來的那一隻手。
那是一隻消瘦枯長的手。
可此刻在顧餘生的眼中,如同一把空蕩蕩的劍鞘,它在等劍歸來。
顧餘生沒有以神識去探查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是什麼境界,擁有多強的修為,因為這位老人明明就在眼前,就好像他沒有存在一樣,在極致的與環境融入的同時,又好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在。
又不在。
顧餘生一生中見過許多隱世高人。
印象最深的,是尊師秦酒,他在面前,就在人間,平易近人,不顯山露水,就像一杯清冽的水一樣。
眼前的老人看起來也很和藹,可舉手投足間給人感覺到的更多的是一種心靈上的威壓。
顧餘生的心在急劇的跳動。
不僅僅是因為從清源山即將到來的上界謫仙,而是眼前的老人,那古井無波的雙眼,如同一片暗伏著危機的深海。
顧餘生無法拒絕對方伸出來的手。
他對著輪椅上的老人抱拳:“前輩稍候。”
顧餘生轉身,數步移至河邊。
他以強大的神識朝河裡探去。
數里長的河,盡皆映在腦海。
顧餘生並沒有感應到劍的存在,但顧餘生相信那位老人不會說謊,他深吸一口氣,將神識化劍,以劍感知劍。
河底依舊無劍,但那逆流的波濤之水如潮汐再流回來的時候,顧餘生感知到了劍的存在,那滔滔河水,便是劍,奔流的每一滴水,都是一把劍。
剎那間,顧餘生只覺萬劍齊湧,朝他神海襲飛而來。
眼眸深處,有無數把被投擲於江河之底的劍,似乎每一把劍,都在訴說著它主人的前世今生,屈從與沉寂,埋葬於大荒溪水之中,籍籍無名。
萬劍齊飛。
錚錚吟嘯。
彷彿在訴說著不甘的命運。
顧餘生觀萬劍而心悲,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取哪一把。
而這時,暗夜蒼穹的邊緣,已有數十道遁光越來越近。
顧餘生的後背陡然一寒,那是劍芒刺魂的痛覺,無鞘之劍,勝過有形之劍!
那是來自於輪椅上那位老人的威壓,他在蓄勢待發。
只求一把劍。
萬劍在心。
顧餘生思緒萬千,暗自閉上眼,將手探向長河。
一切皆隨緣!
嗡!
一把劍自沉河中飛來,落在顧餘生掌心,顧餘生只覺掌心一沉,睜開眼,手掌中橫著的,是一把黢黑幽暗的三尺之劍。
顧餘生隱約覺得這一把劍有些熟悉。
但他已來不及細想,回身跨步,一步而至荒村。
“前輩,你要的劍。”
“嗯。”
輪椅上的老人點點頭,顧餘生手上的劍微微一震,被老人枯瘦的五指抓住,他以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劍身上緩緩撫過,又輕輕撣了一下劍尖,劍發出滴水的聲音,他那深邃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驚訝,抬頭看一眼顧餘生。
“這把不是我丟的劍。”
顧餘生無語。
這老頭。
有點大病。
無奈。
只得轉身再去尋。
要不是看那曲老頭和殺豬的都畢恭畢敬,顧餘生才不受這樣的差遣。
“算了。”
顧餘生剛轉身,輪椅上的老人開口說話。
“將就用吧,你到我後面去。”
顧餘生聞言,只得走到那一群雞籠罩著的狐狸邊。
曲長溪推著輪椅沿著青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