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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小診所是一幢灰撲撲的平房,前頭是診所,後面是住家,裡面只有一個醫師,還有他老婆偶爾打打下手,平時頂多能開點片劑,或者給村民吊瓶消炎藥水而已。
“張醫師,我媽呢?”一進門,甄真就問道。
那個四十多歲,面板黝黑,看著與其說是醫生,不如更像農民的張醫師,抬手指指掛著簾子的裡屋:“在輸液室躺著呢,我估摸著是肋骨骨折,但你媽不肯去縣醫院看,我只能給她開點傷藥先養著。”
甄真眉頭一皺,撩著簾子就進去了。
輸液室裡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小燈亮著,房間裡擺著兩張鐵架床,一張是空的,另一張上頭躺著一個昏睡的女人,頭髮凌亂,看不清面貌。
女人邊上還有個小小的男孩子趴在床沿,聽到響聲就靈敏地轉過頭來。
“姐,你回來了?”看清楚來人是甄真,那個男孩臉上猛地爆發出一抹笑容,暫時衝開了原本凝結著的愁容。
這男孩是甄真的弟弟,叫甄可,今年九歲,在村裡的小學唸書。
聽到說話聲,病床上本來就睡得很淺的女人一下子張開了眼。
看見是大女兒回來,她浮腫還帶著青紫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點笑,但就連笑容裡,也好像泛著苦汁。
“阿真?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都說了沒什麼事,別耽誤你上課……”女人的聲音很虛弱,沒什麼中氣,即便這樣,她還掛念著兩個孩子吃了飯沒有,“我這裡還有點錢,你們姐弟倆去買兩個餅子吃,別餓到了。”
“行了行了,”張醫師的老婆李萃這時候撩開簾子走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飯菜,“你兩個娃娃乾脆就在我這裡對付著吃吧,你也是,反正你們娘仨都是吃貓食的,費不了多少。”
“這怎麼好意思……”王桂珍的臉都羞紅了,想要推讓。
“別囉嗦了,熱飯熱菜總比冷餅子好,你也是,先吃飽喝足,等下村長來了就在他跟前使勁哭,總不能叫你男人這回太容易過去!”李萃給還躺著起不來的王桂珍支招。
甄真看著媽媽的慘狀,忽然說:“嬸,這回的事我要是直接報警,能不能把甄老三給抓了?”
別說王桂珍了,就連潑辣的李萃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快別說了,你哪能把你爸給抓起來。”王桂珍扯著女兒的衣服,低聲說。
李萃也不以為意:“甄老三再不是個東西,他也是你爸,哪有女兒報警抓自己爸的,再說了,漢子打自家老婆也不好管的,倒不如讓村長多罵他幾句,下次記取教訓就是。”
“可我媽都被他打成這樣了,也不能報警?”甄真還不服氣。
“真是說渾話,”李萃點著甄真的額頭,“這話千萬不要放到外頭去說,要不然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你自己也討不了好。”
然後她把那碗飯菜留給王桂珍,拉著兩個小孩出去了:“先讓你媽吃飯,你們跟著我出來吃。”
甄真回頭又看了媽媽一眼,闇弱的燈光裡,那個瘦弱的女人就像一抹隨時可能消散的影子,慘淡的映在灰白的牆上。
“我其實也特想把甄老三送進牢裡去!”九歲的甄可在姐姐耳朵邊上快速嘟囔了一聲,又飛快的跑開了。
張醫師和李萃都是村裡出了名的好人,李萃性子雖然潑辣,但是最憐恤小孩子,口裡雖然說只讓兩個孩子對付一口,其實還特地拿了兩個雞蛋給孩子煮上,米飯也是滿滿當當裝的,生怕兩個小孩子吃不飽。
甄真本來還想矜持一下,但是剛才一口氣走了兩個多小時,她確實也餓了,光是聞到米飯的氣味,都覺得香得不得了。
看兩個小傢伙狼吞虎嚥的模樣,李萃笑笑,又說:“輸液室正好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