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補丁都被她繡了花,她的聲音也並不粗糲,反而因為總是細聲細氣說話,讓人覺得很溫柔。
“後生。”楊嬸的聲音不像是從門外傳來的,而是從四面八方湧入,好像無數個楊嬸站在他身邊,都對他說同樣一句話。
“快把門開啟。”
此時此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變形扭曲,門框桌椅,似乎變成了平面的東西,被液化拉扯,閒乘月閉上眼睛,但依舊覺得暈眩,至於一步之遙的床,似乎跟他隔著千山萬水。
閒乘月忍著眩暈,按照自己的記憶伸手在桌子上摸索。
這段時間他在外面找來的東西都放在桌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來的時候他們身上都沒有武器,任何開了鋒的東西都帶不進裡世界,但裡世界本身的東西他們卻可以用,找不到鐵刀,閒乘月就找了塊石頭。
每到一個裡世界,閒乘月最先找的就是武器,然後才是任務線索。
這種石頭山林裡很多,他小時候住山上的時候常常去撿,很容易摔碎,敲擊起來會有一點金屬音,摔碎之後邊角很鋒利,可以用來當小刀。
閒乘月握住“刀”柄,毫不手軟的在自己的手臂上來了一刀。
鮮血順著閒乘月滑落,被閒乘月用外套裹住。
疼痛瞬間驅散了暈眩。
那道從門縫外透進來的白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還暗著,雨還照下。
淅瀝瀝的雨聲在此刻竟然顯得格外悅耳。
天地間又變得安靜起來。
閒乘月坐回了椅子上。
祭祀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就和他猜測的一樣,現在的人還是太多了。
梁舒他們組一個都沒死,陳煒那一組也一樣,只有閒乘月和蔣忠旭這兩組分別死了兩個人。
原本一共進來了二十四個,現在剩下十四個。
有他在的任務都不會簡單,走到這兒至少也該死一半人。
今晚有兩個人必須死。
但這話閒乘月沒有告訴任何人,死於任務,死於幻覺或誘惑,都比死在一樣的任務者手裡好。
既然誰都不安全,難保會有人想只要他們自己動手再殺兩個,自己就不必面對危險了。
這樣的事見得太多,閒乘月只覺得噁心。
一整個晚上,閒乘月都沒有閤眼。
直到門縫外照射進真正的陽光,他才站起來,推開了木門。
外面的土地現在已經成了泥地,凹凸不平的地上聚起了不少水窪,院裡的梧桐樹上還積著雨,被風一吹,樹下就又下了幾秒的小雨,似乎昨晚就只是這個偏遠村落普通的一個晚上。
閒乘月站在臺階上,微弱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層和薄霧落在他身上。
過了不到十分鐘,陳煒住著的房間門也被開啟了。
陳煒臉色蒼白的走出來,他長得白,黑眼圈格外明顯,昨晚他強撐著一夜沒睡,手裡還握著釘子,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走路搖搖欲墜,抱著柱子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這些天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陳煒吐出來的也都是胃裡的酸水。
“閒哥……”陳煒好不容易站直,有些艱難地走到閒乘月旁邊,“昨晚我們屋死了一個。”
閒乘月看了他一眼:“怎麼死的?”
陳煒:“半夜他開了門,只開了個門縫就被什麼東西抓了出去。”
“其他人也想去開,被我攔住了。”陳煒攤開手給閒乘月開。
他的手掌已經快爛了,有被鐵釘刺出來的傷口,也有他自己用鐵釘劃出來的傷口。
陳煒:“幸好閒哥你給了我這個。”
鐵釘是閒乘月釘窗戶剩下的,隨手扔給了陳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