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遠不光擅長水墨畫,還擅長油畫,寫字也是極有風骨,他就像是天生為了書畫而生的,他的世界裡只容得下書畫,其他人在他眼裡始終就像是隔了一層,雲山霧裡看不清晰。
季父季母也從未怪過他,知道他的性子淡漠,就什麼事都會為他考慮好,真的是疼愛到了骨子裡,即便季末出生都動搖不了他在季父季母心中的地位。
不是因為他是男孩子,而是季父季母知道大兒子有性格缺失,對他自然就更上心一些。
季慎遠說不上是冷眼旁觀,但他就是從未主動融入過,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偶爾給一點回應,這就是十八歲以前的季慎遠。
這樣的季慎遠終結於他十八歲那年,那年他終於有資格加入書畫協會了,他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認可,難得高興的想和父母分享,沒想到電話打通後接電話的卻是警察,他被告知季父季母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他就像現在這樣沒有哭,只是微紅了眼眶,一言不發的舉辦了父母的葬禮,扛下了撫養妹妹的責任。
那時小小的季末總是跟他哭鬧著要爸爸媽媽,可是他也想爸爸媽媽,誰又來幫幫他?
有些事不能回想,想起來就會扎心的疼,季慎遠永遠都忘不了他曾經有多漠然,面對父母的殷殷期盼,他最終也沒能和他們好好的交流過一次,徒留下滿心的遺憾不能釋懷。
從那以後他學會了慢慢敞開心懷接觸身邊的人,不再把自己密封起來,逐漸變成了現在的季慎遠,雖然依然冷淡,卻能順其自然的學會接受和回饋旁人的好意。
只是他最想分享告知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成了季慎遠的終身不能忘的遺憾。
這就是所謂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的手撫摸著手機上的號碼,半晌不敢播出去,大概是近鄉情怯吧,隱隱約約甚至還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否則這麼荒謬的事怎麼會發生?
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想讓它不要再抖了,抖得他都沒辦法打電話了。
車庫的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季末也已經停下了哭聲,啜泣都已經止住了,沉默蔓延在兄妹倆之間。
最後還是季末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小聲道:哥,打吧,我想聽聽爸爸媽媽的聲音。
季慎遠應了一聲:嗯。
深吸一口氣後他不再猶豫,果斷的撥通了電話。
嘟嘟嘟。
季慎遠覺得今天的鈴聲格外的長,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漫長得他手心冒汗。
喂,喂,是小遠嗎?
電話那頭的男性聲音聲音很熟悉,特別是那兩聲喂,第一個喂是第二聲,第二個喂是第四聲,這是季父的習慣,接電話總要喂兩聲。
季慎遠原以為他已經把這些小習慣忘了,可是這一瞬間他才發現原來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張張口,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話來。
季父的大嗓門又傳了過來:小遠,怎麼不說話?芷姚,你過來一下,你看我這手機是不是沒訊號了?怎麼聽不見小遠說話?
電話那邊淅淅索索了半晌,一道微帶納悶的女聲響起:沒有啊,這不是好好的嗎?
小遠?怎麼不說話?
季慎遠聽到季母在埋怨季父:都說了不要來這山咔咔,還國外呢,連個電話都接不到,都怪你。
季父:行行行,你有理行了吧?還不看看是不是手機壞了,怎麼聽不到小遠的聲音?
季慎遠貪婪的聽著熟悉的聲音,直到季父說要結束通話重新打過來才艱難的開了口:爸媽是我,我是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