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倘若老夫沒有記錯,那會兒令弟尚未出世。”駱應淵笑道:“王爺果然好記性,舍弟是永樂元年所生。”
朱權淡淡一笑,道:“當年本王與令尊在南京作長夜之談,思之恍如昨日。四十載光陰似箭,物是人非,可喜令尊康健如恆,更兼俠名遠播、領袖武林,朱某不勝欽佩。”駱應淵道:“家父常稱詠王爺道山學海、文名千古,豈是我輩一介武夫可比。”
朱權擺手道:“尊府書香世家,子弟皆文武兼濟,朱某自愧弗如。久聞世兄亦是飽學之士,老夫忽記起於文章書傳中有一處不明,還望世兄解惑。”駱應淵道:“應淵才疏學淺,豈堪為賢者師?萬萬不敢承命。”朱權笑道:“獨學無友則必孤陋寡聞,大家一起參詳參詳,無須客氣。”駱應淵稍一遲疑,道:“如此則斗膽請王爺賜教。”
朱權點了點頭,緩緩道:“‘藥石所以治疾,而不能使人無疾;法制所以備亂,而不能使天下無亂。不治其致疾之源而好服藥者,未有不死者也;不能塞禍亂之本而好立法者,未有不亡者也。’世兄學富五車,這幾句文字定是聽過的了?”
景蘭舟在旁聞言一驚,原來朱權方才所言,竟是“正學先生”方孝孺於洪武年間所作史論《深慮論》中之語。當年方孝孺不肯歸附燕王被誅十族,其生平著作永樂中亦遭禁絕,凡藏匿其書者皆為死罪。方孝孺倖存的弟子門人冒險將其文章詩詞偷偷存錄,編名為《侯城集》,故而得以傳世。仁宗即位後下旨寬赦建文舊臣宗族,《侯城集》方始在民間稍稍流傳,更名為《遜志齋集》,蓋方孝孺別號“遜志”之故;又過數十年後方得重新刊刻行世,這些乃是後話。正統年間雖不復以私藏孝孺著述治罪,然其人畢竟是建文罪黨,所作詩文多隻在私下相傳,極少有人公開談論。景蘭舟見朱權問及於此,心下暗道:“這幾句文章淺顯易懂,寧王豈有不明之理?不知他到底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