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門上,居然碰了這麼大一個釘子。咱們出發之時,只當這是個遊山玩水的肥差,沒趕上趟的兄弟們都眼紅得很。這次回去要是跟他們說起來,他奶奶的,大夥兒的臉往哪裡擱?”
大鬍子右手邊一個白淨面皮的侍衛跟著罵道:“可不是嗎!京裡頭甭管他多大官兒的公卿大臣,見到咱們哪個不是畢恭畢敬?那霹靂堂姓顧的老兒算甚麼東西,竟敢這麼陰陽怪氣的跟咱們說話!待得回到京裡,定要叫人好好地炮製他一番。”一班侍衛眾口紛紜,左一句右一句罵得好不熱鬧。
帶頭的王姓統領睥睨冷笑道:“那顧老頭端的是好生無禮,先前言語間三句倒有兩句是譏諷之語,全沒把咱們錦衣衛放在眼裡。只是這老兒經營霹靂堂已久,在湖廣一帶很有些威名,臨行前馬大哥再三囑咐,能買到那批貨固然最好,買不到也不用操之過急,切不可跟霹靂堂起了衝突。馬老大的話咱們不能不聽,但無端被這老東西搶白一場,眾兄弟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待我回京稟明叔父,給這老兒編織個罪名,到時帶上他幾百一千人馬,還怕對付不了這些個江湖草莽?”
那白麵侍衛笑道:“依我看,這些個小事又何須驚動公公他老人家?我等隨意羅列幾條罪狀,徑向那本地按察使馮大人要人,誰敢不從?縱是顧老兒在湖廣地面上有三頭六臂,難道還敢公然抗拒官府不成?事後倘有甚麼紕漏,大可一古腦兒推給馮老頭便是,諒他也沒膽量開罪咱們錦衣衛。”王統領笑道:“賈老四,你可想得很周到哪。這般陰損的伎倆,難怪大夥叫你做‘螫人蜂’,叮起人來當真又狠又疼。”
那大鬍子侍衛哈哈笑道:“賈老四別的不行,出缺德主意從不輸人,這條計策果然行得。咱們可得好好想想,給那顧老兒加上個甚麼罪名,最好是先氣他個半死為妙。我看這老小子說話時一對眼珠子賊溜溜地亂轉,他孃的一臉奸邪之相,不如咱們買通幾名村婦,誣他個夜行採花大賊的名頭,敲鑼打鼓地上門拿人,叫這老小子今後在武昌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眾侍衛拍手大笑道:“趙大鬍子自己逛慣了窯子,看誰都像色鬼。”
賈老四淫笑道:“著哇,那須得找幾個又老又醜的……”話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頓時再也講不下去,口中嗚啦嗚啦叫個不停。眾人瞧過去時,原來嘴裡塞進了一大塊爛泥,至於這塊汙泥是如何到了賈老四口中,卻無一人看清。
那泥塊擲來勁道甚強,賈老四一時眼前金星亂冒,連氣都喘不上來,半晌才將嘴中汙泥吐出,破口大罵道:“操他奶奶,哪個王八蛋膽敢戲弄總爺,被老子捉到時,將你抽筋扒皮,千刀萬剮!”語聲氣急敗壞,顯是惱怒已極。王統領拔刀出鞘,怒喝道:“甚麼人這般大膽,敢對皇上身邊的錦衣親兵無禮?識相的便快快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