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恍然間,盧赫懷疑自己穿越到了幾年前,好似在長假期間出行,行駛到不收過路費的路段,馬上就能在下一個服務區看到人滿為患的盛景。
他確實看到了。當救護車逐漸靠近第120號掩體時,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空曠的入口和恭候多時的白衣天使,而是各式各樣的車屁股。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道路一側,打著雙閃。
這時,司機的對講機裡傳來嗞嗞拉拉的聲音:“朱師傅,你們是不是快到了?告訴你一聲今天病人太多門診門口被堵上了,你那病人不嚴重的話就下車自己推進來,嚴重的話繞路到b口從住院部進。”
朱師傅回覆一聲“收到”,接著利索地把車靠邊停好,罵罵咧咧地跳下車。
於是,一小時前的情景再現,一坨140公斤的肉放在平板車上,被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推著飛奔。只不過這一次的平板車比較高階,不至於每次轉彎就要把肉給甩出去。
急診大廳裡,劉力被一群病患家屬圍住,緊張到滿頭大汗。
“醫生啊,你快看看我老伴是怎麼回事?他突然肚子疼,疼到說不出話來。”
“醫生醫生,我小孩幾天前睡覺蹬被子被凍感冒了,吃了幾天藥,可今天咳出來的痰帶血。”
“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她好端端的忽然暈倒,滿頭都是血。”
今年是劉力規培的最後一年,他已經在各個科室輪轉過,什麼場面都見過,唯獨沒見過眼前這種。沒有預告、沒有準備,病人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一瞬間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從未這樣手足無措過,往日為他遮風避雨的王仲景正在其他地方忙碌無法脫身,他需要獨立對病情做出判斷。更糟糕的是,他能做的事情僅僅只有初步診斷、做基礎的處置和開檢查單。他無法對檢查結果下結論,無法開藥,因為他還沒有處方權。
在忙碌的間隙,他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看著還能喘氣的昏迷病人被隨意安置在走廊的加床上、還睜著眼的窩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痛苦呻吟、得不到安撫的病人家屬或崩潰大哭或滿腹怨言。
地獄之景,也不過如此吧。
燈火通明瞭一夜的手術室內,一群剛剛把白髮年輕人縫好的醫生,集體捏著袋裝葡萄糖狂飲。在手術過程中,他們便已得知急診大廳的情況,把眼前這個暫時還活著但卻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的人推到甦醒室後,他們即將一刻不停歇地前去支援。
安置好海晝天后,鄭K短暫抽身,從隨意扔在走廊裡的隨身衣物中,掏出手機。還未撥出電話,就看見走廊盡頭有幾個人吃力地推著一張平床走,其中一個很像是盧赫。於是他迎了上去。
盧赫看到鄭K後,沒有絲毫的好奇。因為他剛剛經歷了幾個月以來最持久的一場運動,累到連眼睛都不想眨。他們本想節省時間直接把竺丘推到急診大廳,可推到一半遇到上坡,朱師傅肩膀拉傷,小護士都被累吐了,於是只好折返,重新開車繞路到b口從住院部進醫院。
鄭K攔住盧赫,“這是送的誰?”
“這麼胖的還能有誰,竺丘啊。”盧赫連倒了好幾口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待竺丘被推遠後,鄭K才憂心忡忡地小聲說,“出大事了,我老闆不行了。”
“他不是一直都不太行嗎?”盧赫叉腰喘氣,不以為然。
“這次不一樣,他真的要死了。而且,你來的時候應該也發現了,今天的病人特別多。”
盧赫聽完,沉思片刻,猛地反應過來,一絲寒氣直衝腦瓜頂,“你的意思是,連七年都沒有,所有人快進到和你老闆一樣了?”
鄭K默默點了一下頭,然後把裝著紙卷的樣本袋塞到盧赫手裡,“這是我老闆最新24小時的每秒血樣,覆蓋了發病的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