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慘淡,春寒料峭,屁股下的發動機在歇斯底里。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早上,坐在顛簸的麵包車後排座上打哆嗦,手裡被塞入一個溫熱的中號培養皿。
一下子,回憶與現實搭上橋,大腿上暖呼呼的,像臥著一隻貓。
盧赫低頭看了看,默默把竺丘墜下來的肚腩推回原位。
後者驚醒,也一同驚動了歪斜在一起的其他“摸魚組”組員:易天霖和鄭K。
根據鄧巴數定律,高信任度和親密度的團體規模在4-5人,這也是絕大多數遊戲的組隊上限。
眼前的隊友配置十分科學,但似乎只在數量上。
“鄭K,你為什麼在這裡?”
鄭K把自己縮成團,像孤苦落寞的流浪者,“我犯錯誤了,所以被流放。”
“大仙,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我給他打下手。順便,研究一下老天爺。”易天霖指了一下竺丘,又指向車窗外。
正午時分的陽光依然慘淡,往日逼人的光線打在山巒上,並沒有留下黝黑的影子。太陽不見蹤影,彷彿融化了,化為瀰漫在空氣裡的微微嗆人的灰塵,揉進眼睛裡去,昏昏的。
“今天早上,太陽是藍色的。莫非,它也變異了?”竺丘提著眼皮,不斷往窗外望。
“太陽的顏色取決於大氣中粒子的散射方式。長久的風蝕使得空氣中懸浮著大量塵埃和沙粒,它們的粒徑比原先的顆粒物更大,讓入射的光線發生了米散射。
波長最接近粒子直徑的紅光和橙光的散射最為明顯,並且散射在光線向前方向比向後方向更強。所以,當逆光回望時,我們看能藍色的太陽。”
易天霖一板一眼的回答讓盧赫想起自己曾看到過的一則新聞。2005年,NASA的勇氣號火星探測車拍攝到一張火星日落,照片裡天空中懸掛著一輪呈藍白色太陽,四周圍繞著一圈藍色的光暈。
幻想自己是勇敢的宇航員,駕駛飛船穿越太空,歷經危險與困難,到達美麗2億公里外的紅色星球,欣賞它的沙漠和山脈,它的風暴和寂靜,它的藍色太陽。不少天文愛好者在孩童時代都有過這樣美好的憧憬。如今,他們的美願輕鬆實現了。
不過,在現在的情形下,足不出戶看火星這種事更像是一個令人傷感的故事。之所以征服未知星球建設新家園能夠令人振奮,是因為他們還有可以隨時返航的舊家。狂風暴雨中的安然與溫馨只屬於蜷縮在被窩裡的人。可現在,被子就快被掀完了。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距離車屁股兩步遠的有機玻璃遮蔽門上,映出四張頹廢的臉。
似乎是為了打破這沉悶的氛圍,原本平穩的車子忽然顫抖起來,像大型動物睡醒後渾身打戰,抖掉一身的慵懶。車子不斷髮出哆哆嗦嗦的震動聲,緊接著,窗外閃動的景物逐漸靜止下來。
車停了,但屁股底下的震動越來越強,像坐在電鑽上。
竺丘低著頭,把目光鎖定在腳下的地板上。厚重的金屬板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接縫,像一塊蝕刻工藝複雜的印刷電路板。
“這是幹什麼呢?屎都快被震出來了。”盧赫忍不住吐槽。
“忍著,正在取樣。”竺丘扶住自己帶波浪的肚子,氣沉丹田大聲吼。
幾分鐘後,震動停止,地板上有一小塊方形區域下沉,再浮出時,其上載有一根直徑5厘米,長約30厘米的不鏽鋼管。抽出,拆開環扣,裡面是一橛土。
香腸狀,表面有裂痕。根據布里斯托大便分類法,可以被分為第三型:腸蠕動慢,有點缺水。
一手環刀、一手樣本袋,三人蜂擁而上,蹲在土橛子一旁刮刮剷剷。竺丘一臉興奮地介紹,“全自動化土壤取樣器,衝擊錘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