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把這裡當作最終之地,可以在塔身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後來之人會把你安葬。
門內有專用的塗料筆,請節省使用。]
這詭異的人造之物,竟是一座公墓,像岸濱的燈塔一樣,用方圓幾十公里最明亮的光芒,指引流浪的人們回家,安眠他們的靈魂,或者賜予他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兩個太陽一同懸在頭頂,一遠一近,一明一暗,像是無影燈那樣把盧赫映在塔身上的陰影融化得無影無蹤。
那些被材料科技所庇佑的字跡,並沒有像廢棄建築物的外皮一樣被消融掉,輪廓依舊清晰。盧赫的視線在其上快速跳躍,像是在捂著耳朵偷聽壞訊息。
不一會兒,他失去耐心,一把推開紅門。門後是一個狹窄的鐵樓梯,簡陋的土坯牆上有燈。
急不可耐地下到底,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分寬敞的空間,方方正正的,中心整齊擺放著一排排多層置物架,架子上放有各式各樣的物品,有各自對應的編號,像一個井井有條的地下倉庫。
和塔身上的情景一樣,牆上有很多字,只不過在這裡是刻上去的。
[劉小芳,我要去掩體裡了,向東走最近的一個,看到後請與我回合。]
[妹,我還是找不到你,我和媽生活在344號掩體。]
[好兄弟,我不行了,公司資料在號位的隨身碟裡,好好經營,上市以後把股票程式碼燒給我。]
[豬頭,別在外面拱食了,掩體裡不餓。]
……
這些簡短的留言裡,有的指明瞭所屬之人,有的沒有。也許他們覺得沒有必要,至親之人互相熟悉對方的一切,包括字跡、稱謂和措辭,對方一定能夠輕易尋覓。
盧赫一條一條地讀,一個字都沒有落下。每一行字背後似乎都藏著真摯的故事,組合在一起,像一部無盡的長篇小說。可他所期望的主角始終沒有出現。
許久之後,他讀累了,抬手想要揉一揉酸澀的眼睛,卻被面罩阻擋。茫然放空自己,視線掃過置物架上林立的雜物,一下子被定住。
他看到了他的登山包。
貼有紅底十字樹脂商標的80升大容量黑色登山包並不特別,但他能輕易認出屬於自己的那個。因為他的商標爛了一半,是菜長紅的那隻名叫皮卡丘的小黃鳥咬的。
他知道鳥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所以選擇理解而不是在晚飯時燉雞湯喝,同時驚歎於鳥嘴的尖利。
包已經被磨爛了,拉鍊斷斷續續的鼓包,表面的織物上的破洞很多,比菜長紅鉤的毛衣上的還要多。看著鼓鼓囊囊拿在手裡卻輕飄飄的。
拉鍊輕輕一拉就咧開一個大口,包裡的東西掉滾落到腳邊。
那是一個黃白色的頭骨。下頜骨粗壯,長約下頜支的五分之四,在齒列之後向上方凸起,貼在冠狀凸的外側面。冠狀凸向後方傾斜,夾板骨大且尖銳,呈錐形。下頜骨外側面前部還有一排五個神經孔。
這個骨頭屬於爬行綱,有鱗目,瞼虎科,擬蜥屬。這是守宮的頭骨。
這樣的骨頭揹包裡還有很多,像大號爆米花一樣鬆散地擠在一起。盧赫掏了半天,才把書包掏見底。書包底放著一個大龜殼,龜殼裡塞著一封信。
這信他認得,是多年前自己作為中二莽夫勇闖果蠅實驗室之前,留給菜長紅的那封“遺書”。
它被儲存得很好,沒有拆封。一面上有歪歪扭扭的碳記:
[對不起]
這三個字大大的,字腳有被水暈開過的痕跡。
龜殼圓滾滾的,有15厘米長,失去的生命並沒有帶走它的豔麗,殼色通體金黃,像是在發光。
盧赫注視了一會兒龜殼,又注視一會兒信,臉上的沉重與落寞逐